第三章 死亡警钟

    步行数十步，众人来到了图书馆前。原来大门上金匾的镏金字已经生生被抠下，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凝固的血歪歪扭扭组成的大字：“黑暗之前更深重的黑暗，光明之后更微薄的光明”。
    “It is so blue that makes my cock pain！”失意王子满不在乎的说。
    “小伙子，你该学会谦虚，哈哈。”秦班长迈着大步走进空寂的一楼大厅。
    “可是，你们不觉得这里气氛过于古怪吗？”校花亦步亦趋的跟在秦班长之后。
    “也许这里有些什么东西对僵尸们有很大的威慑力，又或者……”小星星发觉自己掉队，突然忘了自己刚刚想说的话。
    秦班长的皮鞋在地面上引起的嗒嗒声不断在整个大厅回响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确应当引起重视。大厅左侧医务室紧闭的门里传来悉悉娑娑的声音，众人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秦班长示意大家做好准备，然后自己前去开门。布满老茧的大手握在把手之上，缓缓拧动，钢制防盗门吱呀一声开了。校花、小星星、失意王子都握紧了手上的武器，手掌微微沁出汗水。可是，随着被门遮掩的景象逐渐显现，原先坚定的手再也无力握紧了。
    他们早应该想到。医务室中存放着引发一切的源头——疫苗，这才应该是风暴的中心，而这里也正如龙卷风的暴风眼一样，平静得无以复加。相信我，这不是施舍给你的安宁，而是审判前的酝酿。
    医务室并不宽敞的空间里聚集了二三十个僵尸,看上去很拥挤,但他们却以悠闲的神情做着自己的事,比如毫无目的的踱步，比如眼睛呆滞的望着某个地方出神，比如——手上拿着一段人类残肢慢条斯理的啃噬。地上还有几根血迹未干的白骨，一大坨模糊的血肉，以及大滩的被僵尸们形色不同的鞋子拖得遍地的血迹，依稀辨认得出原本是白色的衣物。
    校花先是脑中空白，然后如遭雷击，双腿骤然失力，跪倒在地。腹中一阵翻滚，即刻呕起来，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从嘴中流出的只用一些颜色颇不雅观的浑浊液体。此前使她保持着活力的神经强制调控，在毫无遮掩的血腥冲击之下失去了作用，她连动用自我意识的勇气都失去了，只能跟随着本能，一次次收缩自己的胃。
    整个场景静谧得就像是空气被完全抽走了，直到富有韵律感的钟声一波波传来。即刻间，僵尸们如蒙召唤，乍然苏醒，浑浊的眼球里射出犀利的光芒，让人完全联想不到这是原本一副副行尸走肉的拥有品。
秦班长刚才也处于震惊中，但钟声响起的时候，老到的他还是第一时间缓过神来。看到锋芒毕露的僵尸们和呆若木鸡的队友们，心下计较，如果硬扛，机会渺茫。
    “嘿，把她拖上去！”看来秦班长平日积威甚重，267小星星和失意王子一听到此话，猛的一个激灵，从梦游状态下转醒，一左一右架起校花直奔楼梯口。秦班长在他们身后掩护，站在楼梯上用他穿着锃亮皮鞋的脚把一个个试图爬上来的僵尸揣下去，但只见楼梯口的僵尸越来越多，实在支撑不住，也向上跑去。
    图书馆的楼梯设计有些新意，开始是一道主楼梯，行至半空，又分向左右岔成两条，到达第二层又复合为一。“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不过秦班长可没时间考虑这些，如果他要现在涌起对建筑美感的赞叹的话，结局就是不得不和身后那群臭烘烘的僵尸们搅基了——况且，他压根也没有产生关于艺术的反射的神经。
    秦班长到达二楼时，在他以前到达的小星星和失意王子都已严阵以待，他甫一冲进门，两人便合力将滑动的落地玻璃门推向中间关闭起来，用旁边捡来的粗铁链捆紧，然后向房里奔袭而去。难道他们想要就此逃跑？抛弃掉幸存者的尊严去追求生命的延续？不可能，因为房间是封闭的。
    毕竟只是玻璃门，对僵尸群的延阻效果相当有限，没过一下，就开始出现爆裂的纹路，然后，一只手，两只手，三只手……破碎的玻璃割着它们腐烂的手，直达骨骼，发出干涩刺耳的声音。裂纹已经蔓延遍了整块玻璃门，它看起来随时都会碎裂成人鱼公主的眼泪。此时，他们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挺直了身板，手上是刚才不曾拿着的那熟悉的武器，仿佛重返荣耀的老兵。他们从容的分列玻璃门两边，扬起各自的武器，与对方的交叉相接，这是战斗前的礼仪，也是破除罪恶的符文。原本瘫坐的门对面休息的秦班长被气氛所感染，也慢慢站起身，望向门对面，嘴角上扬，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仿佛在说：“想要我的财富吗？那就去找吧，我的一切都在那里……”
    累卵之墙，訇然中开。僵尸们的喧闹在此时达到顶点，让整栋楼都微微颤动起来。它们咆哮着向前奔去，但只前进了一步就被横扫而来挟千均之势的左右两只拖把打得踉跄，退了回去。这时，秦班长的身影如鬼魅般跃起，一式力劈华山正正击在领头一个僵尸的头上，将它的头颅击个粉碎。对普通人来说，这是一幅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但是在不再有情感的僵尸们眼中，脑浆、鲜血、空气、清水，都并没有什么不同，它们的攻势没有丝毫的减弱。
    不过秦班长本身也没有期待过会得到什么样的效果，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给自己和同伴们壮声势罢了。所以，一招之后，没有丝毫停滞，与门边两人相互掩挡，里应外合，避实就虚，刚柔并济，让那群僵尸们满身的狂暴在还未宣泄之前就软软的倒在地上。而原先一直无力的坐在地上的校花也渐渐从脱力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拿起她玲珑的双拍，在秦班长宽大的身形之后，展转腾挪，伺机而击，这样不仅受到攻击的几率降低，同时还不会让身上沾染血迹，实在是只有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子才能想到的办法。
    在病毒起源之地的僵尸确实不能与其他地方的相提并论，生存者们丝毫没有懈怠，将他们逐一歼灭，也仍然身上都挂了不少彩——校花除外。然而，毕竟，他们还是顺利的活了下来，不是么？即使是遭遇了那样突然的状况，就算他们短时间内完全失去了斗志，虽然面对的是僵尸中最凶残嗜血的一支，纵使身上都带着不轻的伤，可是他们活下来了。在这场生存游戏中，根本就没有公平的存在，它不是考试，不会在发现改错分数之后把分加回来，更没有补考的可能，没有激励与安慰。你的生命终于可以完全由自己掌控，但是同时全部的责任也没有人替你分担了，一切都是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世界不会渐渐暗下来然后出现“GAME OVER”的字样，也不存在“CONTINUE？”的抉择；它不会到达地狱或者某个地方，而是被毫无痕迹的抹去，所以永远也无法等到一个耶稣或者但丁来拯救。
    “‘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我们在这里都度过了不少岁月，可是只有当发现它是通向生存的道路的时候才发现它的美丽啊，多么让人羞愧。”秦班长低头看着血液汇成溪流在其上流淌的楼梯时，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校花和267小星星听了这番话，也若有所悟。只有失意王子面无表情的说：“喂，我可不算啊，我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那你小心别迷路了！”秦班长踏着僵尸们的尸体，向着更高的楼层的电子阅览室所在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