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2008-12-09 09:1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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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八阿哥皇上雍正莲花 |
分类: 情探泰陵 |
第一百零二章: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雍正握着那帕子,瞧着柳夭,渐渐地,目中犀利尽去,又柔缓起来。柳夭也早就看到他目中瞬间的变化,只是对他的喜怒无常已经习惯了,并不想去追究原因,到显得淡定自若了。索性大方福了一福,口称“给皇上请安。”
雍正身后并没有别人跟进来,殿内只有他们二人。他紧紧握着那帕子走上两步,走到柳夭身边停下来,却又不说话,只是那么目光炯炯地瞧着她。柳夭被打量得有些难为情,就算她略有些衣衫不整他也不至于这样吧?幸好她已经梳洗过了,不是篷首垢面。便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轻轻一笑,“没想到皇上这么早会过来,我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请皇上先在外面稍候,我去去就来。”知道清宫里规矩多,何况这个样子见他自己心里也怪别扭的,正好遁去,先进暖阁把衣裳换了再说。
转身便想走,却被扯住了,心里猛然一跳,回首时雍正已一手握了她的小臂更是目中灼人,他们身子挨得那么近。她臂上感受得到他的力量,尽管心里不解又害怕,还是大着胆子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眼睛。心里一诧,他头上戴着常服冠,还有身上的淡青色常服袍都有些潮湿,可能是因为刚才在雨中立得过久吧?避开他的目光转而研究起他的衣饰来。
两个人在沉默中保持着这样有些暧昧的姿势。他看着她的目光在他头上、身上来回穿梭,可就是不肯在他面上停留,他捕捉不到她的目光,该死。握着那帕子的手想伸过来勾起她的下颌来强迫她与他对视,但是柳夭忽然一转头,他的手触到了她面颊上。好软,他的力道有些大了,她会痛吧?
柳夭一吃痛,脱口怒道,“你干什么?”真是莫名其妙,没来由地干嘛把手戳到她脸上来,还手帕就还手帕,也用不着这样啊。抬手将手帕从雍正手里抽出来,不自禁地在刚才面上被戳到地方轻轻揉了揉,有点痛啊。
雍正一怔,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态度,她倒敢跟他发怒了。再看她面上那一片,果然已经有些发红了。忍着又好气又好笑,极温和地道,“是朕没看清楚,误伤了你。”
柳夭想起来他一直都眼神儿不太好,记得他对眼镜十分痴迷。不只是自己戴眼镜,甚至还赐给大臣眼镜,连拨灰处的工人都沐皇恩而戴上了眼镜来保护眼睛。记得好像有个大臣得到了他的赏赐,但是那眼镜却极不合适,戴了比不戴还难受。可为了表示感恩戴德又不得不每天戴着,真是活受罪啊。臆想中忍不住“扑”的一笑。
雍正看她一会儿怒一会儿又沉思,再一会儿又忽然发笑,心里竟有些痒痒的,不知道她那番灵动的心思究竟在琢磨什么,心里抑止不住地起了疼怜之念。犹豫一刻松了柳夭的小臂,手臂便想向她腰上圈来。岂料他刚一松手,柳夭飞快一转身丢下一句,“我去换衣服。”身后的辫子也甩出一道弧线恰好扫过雍正身前。等他手臂将至时,她的身子已经离开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极轻盈的水蓝色背影向着暖阁里面去了。
莲花馆正北跨溪而过的石桥上有一座三开间的桥亭。柳夭上了桥,向亭内而去。连日里阴雨天气不然就是乌云密布,好不容易放了晴,正感受到夏初的和煦,却连气都没有人让喘一口便听到八阿哥福惠生了病。真不知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向着莲花馆而去的。单是想一想皇后和齐妃,柳夭宁愿一辈子都不再见到她们。可是若说起福惠来,又是满心里的不舍,怕是他也只有这一两年的光景了吧?偏又是被皇后教养,平日里就是想见面也没机会。
“难得见你一回,想不到这儿遇上了。”猛然听亭子里传来一个谑浪笑傲的声音,还能是谁。果然一抬头便看到弘时也一个人正闲闲地倚坐在里面低头看着她。阳光斜斜地穿亭而入,照在他身上,照得那件月白色的宁绸袍满是水漾的柔光,衬得弘时面上也难得地沉静下来。只是他说话还是那么不着斤两。“只当是你攀上了汗阿玛再也不肯回来了呢?”说着他已经站起身向上了桥的柳夭迎上来。
柳夭是不习惯身后跟着太监、宫女们大批的随侍,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静静地体会这盛时的名园。今天来看福惠原本就不想招摇,想不到还是遇上了弘时,又偏招得他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本不想回应他,但还是持着礼福一福,问了声,“三阿哥好?”走到弘时面前停下来,“三阿哥此话差矣,我本来就不是这园子里的人,更与莲花馆无涉,何来的回来一说?就算是要回也应该是回交晖园去,若是哪一天皇上肯下旨,我即刻便从这园子里消失,绝不再惹三阿哥心烦。”
弘时戏谑地一笑,“我何曾会烦你,惹是真的烦你,还会想跟汗阿玛求了你去么?原以为你心里只有十三叔一个人,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听说你已经移到汗阿玛的寝宫里去了?这可是难得的恩典,如今还想着离开?”也不知道弘时是从哪里听来的七七八八的事,再加上自己的想象,就这么毫不客气地向着柳夭都抖擞了出来。
柳夭心里也着实厌恶这个不成气的三阿哥,也难怪雍正不待见他,整天就是计较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胸无大志,还想着当储君。幸好大清朝没有交到他手里,不然恐怕都要早早湮灭了。他问的那些个话也没办法去解释,就算是解释怕也是越描越黑。何况柳夭也不是那等不识得轻重自贬身价的人,绝不会和他在这样的话上斗气。所以尽管气得面色已变,还是忍着淡淡道,“我是来莲花馆探望八阿哥的,三阿哥若是无事,就此别过吧。”
稍远些处一乘肩舆缓缓经过。坐在上面的那个明黄色的人影正向此注目,只是亭中两个人都没发现。肩舆停下来,雍正俯身交待了些什么,然后便转换了方向也向着莲花馆这一处而来了。
弘时身子拦在了柳夭面前,甚至是有些无赖地一笑道,“真是凑巧,我也是来看八弟的,不若一起进去好了。”
柳夭没想到他这么无赖,真亏了他还是天潢贵胄,奇怪雍正怎么会有他这样的儿子,在后人看来真是有伤他的圣名。这下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成,都不知道是该退还是该进。终究还是退后一步忍着气道,“三阿哥此话差矣,爷是什么身份,岂能自甘堕落屈就于我?还是三阿哥先请。”
弘时忽然飞快地向柳夭身后扫了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明显放低了声音问道,“我知道你心里厌烦我,只是可怜我痴心一片总以难以打动你。原本以为你只倾心十三叔,现看来不是如此,我又不信你是那等水性扬花的女子。如今你既是入了宫,又和汗阿玛到了如此境地,若是你今天真心对我说一句,你心里只有汗阿玛一个人,我便从此再也不做他想了,可成不成呢?”
柳夭全没注意雍正在她身后桥下已经下了肩舆,他向着身后的太监们摆了摆手,一个人无声无息地上了桥,已经走到了柳夭身后不远处。弘时明明看到了却假意没看到,只顾盯着柳夭的眼睛听她的回答。柳夭被弘时纠缠不休早就烦躁了,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复追问这样的问题。可是又听弘时说,若是她说出真心话,那他便从此不再纠缠她,这倒是她求之不得的。于是不假思索地道,“三阿哥的真情厚意我实在愧不敢受,礼部不是有制度吗?每三年就选秀女给皇上充掖后宫,给阿哥和宗室子弟们拴婚,不怕三阿哥在上三旗闺秀里找不到淑女做良配。”说到这儿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来交晖园里允祥那济济一堂的福晋、格格来。她又不是他心里的诺儿,这个时候的他还会再想着她吗?心里有略有些悲凉意,又淡淡道,“三阿哥问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皇上待我清清白白,我心里那个人自然也绝不会是你的汗阿玛,想都没想过,你放心好了,我迟早是要离开的……”
她话未说完便听到身后有沉沉的脚步声儿,再看弘时的表情便觉得上当了,心里猛然一跳,暗自祷告,不会这么巧吧?慢慢转过身,她的祷告并没有起作用,那身着明黄袍子的天子正向她走来。天哪,她干的是什么事啊?人家又没说过喜欢她,她这么急着把自己择清楚了又是什么意思?顿时面上红得像是熟透了的樱桃,心里却越发厌恶弘时这样的奸滑小伎俩。
这时弘时已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越过她走上两步请个双安再跪下叩首,“子臣给父皇请安。”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戏弄了别人之后的愧意。“子臣想着八弟生了病,总是长兄,该当来瞧瞧八弟,不想汗阿玛也来了。”
柳夭转过身来向着雍正一肃,不敢抬头看他,真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了。她岂能知道,雍正却面色如常,连看都未看她一眼只向弘时吩咐道,“起来吧。”弘时站起身,父子二人居然一起丢下柳夭一前一后向着莲花馆去了。柳夭只得也转身跟在后面进来,毕竟她是来探望八阿哥的。从后面看着雍正的背影,知道刚才她说的话一定是全被听了去,但是他肯就这样沉默了吗?背后议论皇帝,他心里又不定怎么震怒了吧?不然刚才也不至于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
进了莲花馆,等皇后还有正在此盘桓的齐妃接到宫女的禀报震惊又匆忙地迎出来的时候,雍正已经带着弘时和柳夭进了福惠住的那屋子里去了。福惠服了药刚刚睡了,雍正不许人打扰了他。召了诊治的太医还有服侍的嬷嬷们事无具细地问了个遍,又依依不舍地看着睡梦中的福惠端详了好一阵子才出来。
弘时知道雍正的心思,也假意做出一个长兄的样子显得甚为关怀的意思来。其实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福惠有今天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早就知道,这个八阿哥真正才是他的心头大患,才这么一点年纪就让父皇这么重视他,再连带上他生母敦肃皇贵妃,若是长大了说不定连弘历都比下去了,更何况是他呢?
皇后和齐妃张张慌慌地迎了出来,一眼看到雍正正出来,两下里都一怔,还是皇后机警,扯了齐妃一把忙着一起给雍正行大礼。说起来莲花馆和牡丹台都离着九洲清晏不远,但是她们见到雍正的机会真正是少之又少。从头年腊月里到过年因祭祀和家宴等见过几回,几乎后来就没有再见面了。
雍正吩咐了一声儿“起来吧”,一后一妃都穿着花盆底,皇帝也没有要扶着她们的意思,还是身后的宫女先起来各自把自己的主子也搀起来了。皇后眼巴巴地瞧着雍正,希望他能进去略坐一刻,可是又不敢求什么,齐妃更是比皇后还惶恐。想想也真是可怜可悯,一个是他幼时结缡的元配,一个是垂髫便服侍他的姬妾,现在她们在他心里还有一点地位么?
皇后一眼瞧见随侍一侧的柳夭,偏她又长得和雪诺一模一样,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恨意。不但恨,而且悔,早知如此就不该设计把她弄进园子里来。这下倒好,真如同当年的雪诺一样,听说柳夭已经挪入皇帝寝宫里去了。虽然说皇后有权力查看起居注册,也知道上面还没有记录过皇帝对柳夭行幸,只是雍正这样都不愿意让柳夭离开他,那不是更可怕么?
雍正没说话,转身主动向院子里那一架葡萄秧子下面设的桌椅边走去,在紫檀嵌竹的椅子里坐下来,打量着皇后吩咐道,“你也坐吧。”
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但是骤然蒙此恩典让皇后心里一热,应了声“是”便欠身在雍正一侧坐下来。齐妃走过去立于皇后的身后,一边有些不放心地瞧了自己儿子一眼。
雍正坐着不动也不说话,明显能看得出来他是在沉思什么。过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一眼望到柳夭身上,好像他刚才做了一个什么极为重要的决定马上要宣布一样。柳夭被他看得身上一颤,心突地猛跳起来,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颤颤不安地等着。
“佛阿拉氏”雍正唤道,声音极是威严,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来,他是天子,没办法改变,也不会让人忽视掉这一点。柳夭不防被他这么一叫竟觉得有些陌生。这个允禵赠于她的姓氏能和她本人有多大关系呢?久不听人这么唤她,几乎她就要忘掉了。
雍正这一声引得皇后、齐妃还有弘时,甚至是在场的太监、宫女全都把目光投到了柳夭身上,感觉自己像是在被三堂会审,可是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啊,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弘时立于雍正身后,忽然也锁了眉头,紧盯着柳夭,不知他心里又在想什么。
柳夭慢慢走至雍正身前几步处,不等她说什么,雍正绷着面孔吩咐道,“给皇后行礼。”说罢仍然目光牢系于柳夭一身,执着地不肯离开。柳夭诧异地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可是从他眼睛里她什么也看不出来。为什么让她单给皇后行礼?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院子里静得可怕,所有人都被皇帝的这一声吩咐给弄糊涂了,心里都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要发生的事。唯有皇后心里暗自得意,不由得直了直身子。连着立于她身后的齐妃也好像得了势头似地高昂着头以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前面立着的柳夭。
所有人都看着柳夭,她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不得不照着雍正的话去做了,一肃一跪,叩首又再次跪直了身子。抬头再看,皇后唇边微微勾着一抹笑意,但绝不是慈和的笑,这让她有些不寒而栗。她没有要命她起身的意思,却转向雍正轻轻叫道,“皇上……”
雍正不看皇后,仍然看着跪在地上的柳夭,却是向着皇后道,“佛阿拉氏昨夜已经为朕侍寝了,过些日子朕便要册她为妃,所以今日先教导她规矩。皇后统摄六宫,朕是极为放心的,想必日后对佛阿拉氏也必定能照顾周全不肯让朕操心。”
大惊,真是大惊。谁能想到雍正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皇后面色突变,不知是没反映过来,还是不敢相信,怔怔地望着雍正说不出话来。皇帝语气又冷又硬,已经让她心生寒意。这话里的意思不但是通知,更好像暗含着警告,要她以六宫统摄之职来保证柳夭的无恙。还说明皇帝对她心里已先有成见,这才是最让她胆寒的。齐妃也惊得不由得转头来看雍正,完全是不敢相信,因为皇后看内起居注册时她也在侧,上面明明没有记录过任何一个妃嫔承幸的事,那昨夜的侍寝又是怎么回事?还是从皇帝口里亲口说出来的,难不成是起居注册落掉了?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柳夭听了这话也惊得难以相信,他是万圣之尊的天子,怎么可以说谎话?还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这样的私密的事?面上涨得通红却顾不得了,有些忿恨地抬头来看雍正。这下别人岂不是都要以为他和她已经……雍正并不躲闪她的目光,坦坦荡荡地与她对视,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有那么回事似的。柳夭没想到他一点愧意也无,自己却羞难自抑,吃不住他越来越灼人的目光,面上又烫得难受,把头转向一边去了。这样的情境,她还能解释么?
感觉到有个冷冷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忍不住又把头转过来遁着这危险去搜寻。竟是弘时,正负气又委屈地瞪着她,好像是她欺骗了他什么似的。刚才进莲花馆之前她还明明说过皇上待她清清白白,原来竟也是戏弄他的。弘时又下死力狠狠地盯了柳夭一眼,也把目光别过一边去了。
虽然院子里还是鸦雀无声,但是无疑在平静的表面之下已如同煮沸的开水一样了。最后还是皇后先反映过来,起身竟亲自来搀扶柳夭,不太自然地笑道,“原来如此,既是这样妹妹快起来吧。”柳夭只觉得她手上冰冷,而且又冷又湿,被她握着极不舒服。幸好皇后在她起身之后很快便放开了她,又转向雍正笑道,“臣妾给皇上道喜,佛阿拉氏如此这般才貌定能服侍好皇上。若是能再为皇上诞几位皇子,那更是喜上加喜,臣妾连做梦也要笑醒了。”
皇后这话说得语无伦次的,又不明不白,如此粗俗之语听得柳夭直蹙眉。偏是雍正一边听着皇后的话,还是目光系在柳夭身上不肯移开。慢慢站起身来,向皇后道,“她是哪般才貌朕心里自然明白,朕要的只是她这个人。”
说罢了向春好轩外面走去,经过柳夭身边时并不止步,吩咐道,“你怕是也累了,随朕回去吧。”这话说得真是让人费解。柳夭红着脸向皇后一肃逃也似的跟着雍正便向外面走去了,真恨不得赶紧离了这里才好。
出了莲花馆,雍正挥手摒退了肩舆,还有大批随侍的太监、宫女。甩掉了跟从的仪驾,安步当车顺着湖边向九洲清晏走去。皇帝没有吩咐,柳夭也没有机会溜掉,就这么跟在他身后一起走着。原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奇怪的是居然一路无话,他什么都没说。这样污她清名,连个解释都没有,实在是让她不满。恐怕不出明日,她已入天子寝卧的事就会在园子里传开来。园子里来往的就是内外命妇,这消息也会随之传到交晖园吧?那样允祥会怎么想?想到这儿自己先就心里乱了,几乎要忘了现在身在何处。
一路无话回到了九洲清晏,进了殿内就该各奔东西。雍正一入正殿便止了步,回身看了看跟着的雅图、福顺等人。雅图极知趣,不用皇帝吩咐便带着人躬身而退,出殿去了。
这下殿内只剩下雍正与柳夭两个人了,雍正并未看柳夭一眼便向西边走去,同时命道,“你进来。”说着人已经走出几步之外了。柳夭只得随他身后也向西次间走去,就算是他不肯解释她也一定要问清楚,刚才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雍正并没有在西次间停留,径直进了书房才停下来,转身看着随后跟着进来的柳夭。好像知道柳夭的心思一样,不等她发问便先问她,“你心里在怨朕,是么?”
不说为什么怨他,只是怕她会怨她,这样的询问方式本身就已经别有深意了,更兼他还是语调低沉轻柔,早就不是那一副威严的样子。刚才的事已经引得柳夭心乱如麻,他真是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肯给她,柳夭忽然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才好。茫然地抬起头来问道,“你说什么?”她好像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下意识地问道。
雍正心里深深地一喟大步走上来挨近了柳夭的身子,他们之间第一次有这样近的距离,几乎就要贴合在一起了,他低头瞧着她。柳夭把头偏到一边不肯看他,“你怎么能说那些话?这不是真的,可是别人会怎么想我?我同意你这么说了吗?不该怨你吗?”
柳夭一连串的反问噎得雍正无话可说,怎么在她面前他总会有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他完全无法猜测得出她是什么样的思维方式。看样子她也并不是有意持着他对她的好感而敢这么和他公然作对,只是她对他的这种态度怎么那么自然就流露出来了?她真是他见过的最桀骜不驯又特别的女子。这样子的柳夭让雍正觉得既陌生又好像很亲切。
雍正忽然伸臂将她的腰一勾再一用力便将柳夭带至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抚着她的面颊迫得她不得不顺着他的力道转过头来,再将她下颌挑起,她便不得不与他对视了。
“你心里那人绝不会是我,是么?连想都未想过,是么?你迟早都要离开,是么?”雍正目中清冷,果然他把她说的话都听清楚了。可是他要她怎么来回答他呢?
“不可以吗?我说的不对吗?”简直是莫名其妙,难道她还连自己的一颗心都不能有自由了?柳夭针锋相对地反问了他,实在是不明白她这么说有什么错处。
雍正又是被噎得一怔,是啊,她说的不对吗?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保持着这样的动作沉默下来。渐渐地柳夭心里有些不安,开始想挣脱。雍正早就看透了她的意图,紧紧箍了她的腰不肯放开,而他的头也好像不由自主要慢慢俯下来。柳夭几乎感觉到了他鼻息中温热的气息,他的唇已经轻轻地碰到了她的面颊向着她的唇滑过来。忽然很厌恶这种感觉,厌恶自己。如果她这样做了,那允祥会怎么想,允祥会怎么看待她?连她自己也不能允许这样荒唐的事发生。柳夭侧头躲开了他的双唇,猛然推开雍正转身向外面走去。
九洲清晏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依然是分作东、西两半一边住着宵衣旰食勤于政务的雍正,另一面住着无所事事几乎要无聊的柳夭,两个人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可能。偶尔见了面雍正还是很和蔼的样子,只是感觉好像是他有意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柳夭觉得大概是她真的伤了他的自尊吧?这样也好,他们本身就是不可能有交集的。看来她出这园子终于看到希望了,应该也就是迟早的事了。
五月节是出乎意料的热闹,福海里赛龙舟,吃皇帝卸赐的粽子,戴老虎簪,处处都是艾草的特别香味。只是柳夭已经从抗拒被禁足到主动禁足了。自打雍正在莲花馆说了那样一番话,太监、宫女们对她的态度明显更好了许多,甚至于殷勤得让她要不自在了。而莲花馆她更是没办法再去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皇后还有齐妃,虽然很想念福惠。
过了五月节天气一天天渐渐地热起来。一日午后,柳夭正在自己住的那殿内瞧着宫女绣花。说实话,她对读书、写字这样的事毫无兴趣,更别提女红了,只是对于画画好像格外有兴趣。已经帮着设计了不少的新花样,按照她的指点,她并不用动手,如今她住的这寝殿里已经随处可见绣着小飞象的枕头,绣着TOM&JERRY的桌旗一类在别人看来稀奇古怪的东西。
宫女描的那绣花的样子是柳夭想出来的,马上就要完工这一绣件是一个书包,上面要绣上一只小狗,小狗戴着圆圆的眼镜,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大部头的书。这个小狗是柳夭喜欢的SNOOPY,书包是想送给福惠的,她能做的大概也只有给他多这么一点点的快乐。
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脚步声渐近,帘子外面一个清甜的声音叫道,“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