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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岁末的时候,一个雪后初晴的日子。下雪不冷化雪冷,滴水成冰的天气。紫禁城里一片银白,遮盖了红墙黄瓦,没有了富丽堂皇却格外肃穆。
一大早,皇十四子大将军王胤禵和福晋汪夏涵进宫了。两个人穿过乾清门往养心殿走去,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不时低低地笑几声。这初晴的雪野似乎与此时的大将军王特别搭配,使得他看起来格外的壮美。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柔弱的皇子了,经过了带兵打仗的洗练,他的身上有了一种统领一方的气势。
十四福晋汪夏涵也不再是一个单单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年轻女子。她已经给十四阿哥生有一子,身上更多了成熟妇人的魅力。她现在时刻在心里想着的就是如何用她的力量去为她的丈夫和儿子取得更多的利益。
过了月华门,仍然是这个地方,仍然是同样的人。四阿哥雍亲王胤禛和多罗格格殳懰也远远走来了。大将军王停下来,示意福晋,“你看。”
四阿哥和殳懰两个人身上的气质越来越相近。四阿哥与殳懰年纪相差十八岁,这是超越年龄的气质,否则无法解释。两个人一个极为英挺,一个娇小玲珑,从雪地慢慢走来,不急不徐,也偶尔交颈低语,但是更多的是谁都不说话并排而行,两个人在一起看起来特别和谐一致。
走到近前,兄弟妯娌先后见礼。表面上调笑几句,内心各有算计,一同进了养心殿,东暖阁。
殳懰也是很长时间没有见皇帝了,感觉人瘦了好多,不禁心里有些心酸。她曾经看过许多皇帝的画像。有年轻时的读书像,真正是眉清目朗,清俊得很,像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也看过中年时的朝服像,依照是眉目分明,虽然有了皱纹,也蓄了须,但是却平添了威仪。
此的皇帝却完全不同了,翩翩美少年终有鹤发鸡皮的一天。再威武也终有垂垂老矣的一天。皇帝的眉目仿佛变得疏淡了许多,五官不再那么分明,更让人揪心的是眼神似乎也混浊了。康熙皇帝没有气力了,他再也没有威仪去威慑八方了。
不过,看到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两对夫妇皇帝却高兴地很。此前十四阿哥已经有过了御前奏对。皇帝嘱咐了一些用兵的方略,算是面授机宜了。这一次皇帝又问了一些事。
“十四阿哥,这一趟西征你立了大功。兵者,国之大事也。也算是知道了统帅的不易。统兵尚且如此,治国更是如此。你明白吗?”康熙毫不忌讳地说。十四阿哥却心下一动。
“这并非是子臣一人的功劳。前有富宁安、傅尔丹、延信、噶尔弼。后有年羹尧。人人尽忠职守,各司其职。更依赖父皇坐镇中央调度指挥,子臣只是坐享其成而已。”
康熙大笑,“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长进。阿布兰的碑文朕已经看过了,虽华丽不实,但是总也算是不失其言吧。”皇帝说得很轻巧,话里却另有一番意思,“华丽不实”明显表示了是觉得阿布兰的措辞有问题。但是皇帝不打算再纠缠这事了。
“阿布兰对你行跪拜礼,这是他的不谨慎。但是当时的场合不同,所以这一次也就算了。”这是阿布兰的问题,当然也是十四阿哥的问题。皇帝的话里还隐含着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的警告,这对于刚刚大功而归的胤禵算是很重的话了。
翻过来,康熙皇帝却向旁听了半天的四阿哥笑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即要谨小慎微又不可过于计较。你可懂了?”这一下,意思就更明显了。四阿哥既不受宠若惊,也不诚惶诚恐,完全是一副受教的样子,答道,“是”。
接下来,康熙皇帝却语出惊人了。“十四阿哥,现在西藏虽然已经平定,但是策妄图阿拉布坦的叛军并未肃清,你还要尽快回西边去。”显然,皇帝这次命十四阿哥回京述职是迫不得已的,因为需要他亲自面授机宜,光靠坐镇指挥是不行了。
而且,这一刻皇帝心里的想法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应该都十分清楚了。皇帝并没有要把十四阿哥留在京城的想法。因为他并不是被送到西北去建功立业,然后拿着这份功业作为进身之阶的。甚至也不是皇帝看中了他的军事才能,所以单派十四阿哥去西北统兵。只是因为一个机缘巧合,因而皇帝在这个时候选中十四阿哥以皇子的身份代表了皇室在军前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而已。
这个时候,康熙皇帝在心里已经酝酿了新的西北用兵计划,就是议和。对于十四阿哥来说,回到西北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了。不但没有意义,还在这个关键时刻疏远了权力的核心,这绝不是好事。
与上次见面不同,皇帝谈了一会儿话,很累了。再与殳懰和汪夏涵闲谈了几句,依然是命他们去长春宫拜见德妃。
从养心殿往长春宫去,路不算长,四个人也都是各走各的路,谁也没有说话,看来也是各怀心事。
四阿哥的心里可能会比十四阿哥更加惊异。如果说以前他也隐约感受到过皇帝的心思,那只是一种朦胧的感觉。而这一次却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现在在四阿哥心里想的更多的甚至是如果自己真的有了那一天,当江山社稷在自己统治下的时候,自己该做的是什么,要怎么做。他心里是心潮澎湃的。只是这些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话,所以他对谁都不能说。也许现在想这些未免太早,但是他一向是个性急冲动的人。而且,对于他来说,有些事在心里已经积淀了太久了,当一但有希望能实现的时候,他再也束服不了自己的思想了。
殳懰心里也一样的起伏不定。她亲眼目睹了这个过程的每个时刻,还是忍不住为每一个细节而震撼。她真的没有想到康熙皇帝这么早而又这么意外地就在心里做好了决断,并且还这么明白地暗示了胤禛。
至于十四阿哥心里更多的则是疑虑。外在一切让他迷惑。刚开始,代天子御驾亲征,授以王爵,以及皇帝对他出征的极度重视,让他惊异。虽然他也一直有争储之心,但是这种心思却在他心里隐藏得很深,并不像八阿哥那样锋芒毕露。而当他在皇帝的安排下取得了战功的时候,朝廷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或明白或隐晦地表达了对他的未来的预测。这个时候,他自己也几乎以为自己就是圣心默定的继位人。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皇帝却用最轻浅的话给了他最沉重的打击。如果他不想骗自己的话,他就会明白,他不是皇帝心里的那个继承人。而康熙心里的继承人,很有可能便是他的四哥雍亲王胤禛。
对这一切想得最深的就是汪夏涵。这次被康熙皇帝召见之前,她也一直以为十四阿哥就是皇帝选中的继位人。可是刚才一席谈话,她也明白了,至少目前为止,皇帝心里想的还不是这样的。但是她非常冷静。她觉得至少保住现在的结果也很重要。就让大家都误以为皇帝心里的继位人就是十四阿哥。此后再见机行事。现在他们要去见的便是在汪夏涵心里一个很要的十四阿哥的支持者。她虽然不能明褒十四阿哥,但是她却可以实贬四阿哥。
德妃最近也一直身体不太好。但是心情却格外好。后妃不能干政这是祖制。有时候德妃甚至实在忍不住想拉着皇帝的袖子问一问,皇帝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现在十四阿哥夫妻就要来长春宫,她知道他们先去过了养心殿,正好这样一来可以知道皇帝那边的情况。
长春宫现在冷清了许多,只有德妃一人住。密嫔久病,刚刚薨逝。密嫔虽然比德妃年轻许多,但是以前是德妃的闲聊对象,而且有时候是雀牌搭子。现在德妃心里也会常常为了密嫔伤感。像今天这样热闹的时候在长春宫已经很少了。
宫女禀告了德妃四阿哥、十四阿哥来了。德妃已经迫不急待亲自迎出来了。四阿哥与殳懰还有十四阿哥和汪夏涵一起给德妃请安。汪夏涵便上来搀着德妃笑道,“额聂,身子好吧?”德妃拉着她的手坐下,“好。看到你们就都好了。”
皇帝的态度是德妃最关心的问题。可是看看十四阿哥却好像有点魂不守舍。“十四阿哥,是不是在养心殿跟你父皇说话时间太长,累了?”
十四阿哥犹豫着还没有回答,汪夏涵却回答德妃,“额聂,父皇和十四爷谈了好多用兵之道,治国之道。”
“是这样啊。”德妃立刻便笑意盈盈。这正是她想听的答案。
十四阿哥期期艾艾并没有反驳,也不好反驳。而四阿哥和殳懰心思完全不在此,也不想反驳。
德妃愈加高兴,“四阿哥,这次你十四弟出兵青海,你也尽了力。以后做弟弟的还有更大事使你,你也要尽力帮他。”
四阿哥眉头蹙起来,只答道,“是”。
德妃却以为四阿哥心有不满,又做了一个并不恰当的比喻,“你们兄弟将来就好比是你父皇和裕王伯伯一样才好。”
康熙二十三年,皇帝在京城西北郊利用前明“清华园”的遗迹,依照江南园林胜境修建了畅春园,作为避喧听政之所。
皇帝一年里在畅春园的时间很多,所以在畅春园附近给各位成年皇子赐园以便他们随侍。同时皇帝也经常去巡幸皇子的赐园。
康熙皇帝去的最多的是皇三子诚亲王胤祉的熙春园。熙春园位于畅春园东北,皇帝曾多次在此庆寿。
皇四子雍亲王胤禛的赐园在畅春园西南,皇帝赐名圆明园。后来胤禛继位后曾说,这个名字很有深意。圆而入时,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
康熙六十一年三月,皇帝这一生中最后一次巡幸了圆明园。这一天天气很好。还寒乍暖,但是却风和日丽。久病的皇帝这一天精神格外好,神清气爽。万寿节刚刚过去,皇帝今年六十九岁了。
圆明园是康熙四十八年皇四子胤禛晋位亲王之后受赐的。如今十三年过去了,其间雍亲王也曾经不断地对圆明园进行修缮。
圆明园地势疏阔,山水景色错落有致,雍亲王胤禛一干人等陪着皇帝在园子里漫步。皇帝甚至还很有兴致地看看园子里的树有没有长出绿芽。
大约到了午膳的时候,雍亲王请皇帝到牡丹台用膳。纵然不是食前方丈,倒也准备得颇为精致。这个时候皇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雍亲王,“朕的皇孙们可都来了?”想来皇帝是觉得既然出了宫,就不必拘礼,所以想借这个机会见见这些并没有太多机会见面的皇孙,也可以充分体会天伦之乐。
雍亲王答道,“弘历和弘昼两个皇孙都在园子里。”皇帝很高兴,连声吩咐,“快去把两位皇孙都带来。”
皇帝有可能要召见皇孙这是事先就想好了的。弘历和弘昼两位皇孙也早就准备着召见。此刻很快就带来了。弘历今年十二岁,弘昼比弘历小半岁。按照规制,两位皇孙都穿着一样的香色袍子,头上带着红绒结顶的帽子。到了御前,两人从容跪下叩头,口称,“孙儿弘历、弘昼恭请爷爷万福金安。”
康熙皇帝非常高兴,抬抬手,“快起来。过来让爷爷瞧瞧。”两位皇孙走上前来。皇帝仔细一看,两个人一个从容大气,一个拙稚腼腆。问道,“几岁了?”弘历回答:“十二岁,弘昼比我小半岁。”
弘历见皇帝的次数不多,却难得一点都不慌张,对答如流,更引得皇帝的兴趣。“平时都有什么功课?”皇帝曾说过“朕宫中无不读书之子”,对于皇孙的教育也一样重视。
“四书、国语,也练弓马骑射。”弘历想了想自己又加了一句,“我自己喜欢读史书。”“哦,”康熙皇帝很意外,“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你倒知道了什么?”皇帝想考一考这个小皇孙。
弘历从容回答,吐字如珠玑“孙儿在想,自古以来君主治国之道或宽仁或严猛,未免过于偏激。若能宽、严相济才好。施仁政太久,必定政务松弛,当以尚猛;施烦苛太久也必有其弊,就当尚宽。圣人说,‘君子而时中’,施仁也应当宽严相济互纠,把握中庸之道才能达到和谐的境况。”
以弘历冲龄稚子能说出这一番话来已经很不容易。单单就这个来讲,弘历实在是不同于寻常同龄幼子。
但是,这一番话说出来,四下却寂静无声,没有人敢称赞弘历。雍亲王已经冒冷汗了。康熙皇帝晚年为闹家务颇有喜怒无常的时候。弘历的一番话已经暗中触了皇子闹家务的本质,就是各自政见不同。康熙皇帝一生行仁政,弘历的话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公然对皇帝提出了不同意见。如果此刻皇帝大怒,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但是出人意外的是,皇帝却非常平静,脸上还有很欣慰的样子。“弘历,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都不要忘了。知道吗?”皇帝谆谆教导。
“是。孙儿谨记爷爷的教诲。”弘历似懂非懂地回答。
雍亲王也暗中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皇帝还有话吩咐,“弘历这孩子难得,朕就带回宫去,住在你母妃那里。”
康熙六十一年四月,大将军王胤禵遵照皇帝之命要回青海去了。这一次,在京的成年皇子们都去送行。皇子们有很久没聚得这么齐了。就连八阿哥胤禩在府里闭门读书,很久都没有出府的,今天也特别破例来送行。
八阿哥今年年纪已逾不惑,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当年的书生意气早就消逝得无影无踪。当十四阿哥跟他告别的时候,他执着胤禵的手笑道,“老十四,八哥心里是没有什么想法了。八哥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在西边只管抓好了军权。京城的事都有八哥在,你不要担心。”
胤禵表面上表示了感激,然后又再叮嘱九阿哥,“九哥,父皇春秋已高,京城里不管有什么事,你一定派人快些送信给我。”九阿哥拍拍他,“放心吧。”
十三阿哥和八阿哥相同,一直在闭门读书。自从第一次废太子之后皇帝对这个儿子就再不闻不问了。十三阿哥看起来却与八阿哥不同,历尽风雨之后为人洗练了许多。此时他并没有跟谁聊天,只是一个人负着双手站在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注视着兄弟们。
这时皇三子诚亲王胤祉大声招呼大家,“各位弟弟,时辰不早了,不要误了吉时,让老十四上马吧。”他是在场最年长的阿哥。
十四阿哥特别走到四阿哥胤禛面前,又深深一礼,“四哥,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母妃身子病弱,就拜托四哥了。”
“十四弟,你只管放心去,不要惦记父皇和母妃。”四阿哥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十四阿哥环视了一遍诸兄弟,然后翻身上马,目视前方,远处的地平线依稀可见。春风如剪,带着沙子吹到脸上。胤禵猛然举起手里的鞭子抽了下去,策马而去,渐渐消失。京城在他身后,离他越来越远。
康熙六十一年冬天来了。这个冬天不但格外冷,而且格外有肃杀的感觉。雍亲王一直心情不好。这一年的年初,侧福晋年姝莹的儿子福宜夭折了。不知道再有没有人想起他百禄之日贾士芳曾经说过的话。不过,所幸年姝莹又生下了她的次子,雍亲王给他起了乳名叫福慧。
雍亲王对殳懰说,“不知为什么,最近心里总是很不安静。”“怕是你最近太累了,还是要偷空多休息才好。” 殳懰也只能这么安慰他。
雍亲王最近确实很忙。因为康熙皇帝病了,开始以为是受寒感冒。但是后来一直没有好,持续发热。现在皇帝住在畅春园的清溪书屋,已经病体沉重,不便移动。而雍亲王一边在畅春园侍疾,又有事经常需要回城来。光是来回跑几次的路程就不近了。
快到冬至的时候,在病榻上缠绵的皇帝叹了一口气,对亲侍汤药的四阿哥说,“四阿哥,今年又要你来代朕行郊祭大典了。”
四阿哥尝了药,看着皇帝吃下去,说,“子臣愿意恭代。只要父皇好好养病,交办的差事子臣无不尽心竭力。”皇帝瘦了好多,吃完了药用一双失神的眼睛看着窗外萧条的风景。
这个时候雍亲王回了王府一回。殳懰也很着急,凭预感,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胤禛忽然回头来柔柔地说,“累了你了。等过了这一段再好好陪你。” 殳懰点点头说,“快去吧。”
自从康熙四十七年从喀喇沁到京城入宫,现在已经十四年过去了,她已经二十七岁了。第一次和雍亲王胤禛单独相对是在康熙四十八年第一次废太子,他被囚禁在雨花阁的时候了。那时候雍亲王年刚过而立,现在他已经四十五岁了,及将天命,是不年轻了。当年卷入夺嫡、争储中的皇子,死的死,废的废,囚的囚。也有的老去了风华,也有的跌落了云端。唯有雍亲王胤禛虽然用深沉的外表掩盖内心的丰富感情,但是他永远不会被岁月磨平自己的棱角。即使已过不惑之年,他身上仍然有那种永不停息的进取心和敢于谈笑扫阴霾的霸气。
雍亲王转身大步而去。还是孤独的背影。谁都不会知道,雍亲王这一去便是大清朝的开天辟地,江山都为之一变。可是他这一生就真的走到了被人嬉笑怒骂品评不尽之中去了。
祭天要先斋戒三天。所以,雍亲王提前去了斋宫。谁料到,人刚到斋宫,忽然从畅春园来人传旨,说皇帝召见。雍亲王很惊异,立刻就赶回畅春园,直奔清溪书屋。
本以为皇帝有什么要紧的话要吩咐,但是皇帝却只是从自己腕上捋下来一串佛珠交给了四阿哥。
“胤禛”皇帝颤抖着,看起来有点激动,“这串佛珠随朕多年,如今就赐给你了。”
“是。”四阿哥双手接过佛珠,心里猛烈跳动起来,看着皇帝,眼睛不敢错开。“你从小就性子急,做事情容易冲动。以后一定要学会戒急用忍。帝王之怒可以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不是大清子民之福,更不能喜怒无常,你记住了吗?”
雍亲王此刻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这虽然是早就在预料中的事,但是听得皇帝这么明白地说出来,他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是这时候不是哭的档口。
雍亲王以头触地,在地上伏了很久,终于直起身子来,一字一字说,“请父皇放心。就算是千难万险,子臣义不容辞。”康熙皇帝笑了。
皇帝召见雍亲王,御前没有人敢停留。所以这一番话出皇帝之口,入雍亲王之耳,此外没有别人听到。这一天之内,皇帝召见了雍亲王三次。其他在京的成年皇子虽然也同样不奉召不能到御前,但是自然也知道皇帝三次召见雍亲王的事。这个时候气氛已经紧张起来。只是皇子们都人人各怀心事表面上平静,内心都煎熬得厉害。就连铁三角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并没有挤在一起密谋,那样就会太引人注目,对于现在这个时候是不相宜的。
雍亲王回了斋宫,继续斋戒。最后一次恭代康熙皇帝行了冬至祭天大礼。然后就赶回了畅春园。其他皇子也有来侍疾的,所以,现在的情况谁都很明白,知道即将要发生大事了。
雍亲王府里也笼罩着焦燥的情绪。福晋乌喇那拉氏非常担心。因为雍亲王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府了,也得不着任何消息。殳懰还算平静,时时安慰福晋。年姝莹刚生了福慧不久,所以大多数时候都在自己屋子里,除了给福晋请安,不太出来。而耿氏本就为人沉默安静,所以除了见福晋请安也就只有跟自己儿子弘昼在一起了。倒是李氏和钮钴禄氏常来福晋这里。
李氏是服侍雍亲王最早的,所以福晋待她格外宽厚,从来不因为她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就挑她的毛病。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李氏也不敢乱说话了。倒是钮钴禄氏劝着福晋,“这个时候没有消息最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过了冬至,一天一天地数日子。到了十四日这天凌晨,忽然有人来送信了,来的却是个惊天的大消息。
康熙皇帝驾崩了,遗命皇四子和硕雍亲王胤禛继皇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