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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第三章

(2008-06-05 10:5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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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阿哥

长春宫

胤祥

文化

分类: 胤禛二十七年

第三章

长春宫位于养心殿北边,是西六宫之一。目前住在这里的是康熙皇帝的两位妃嫔:一位是德妃乌雅氏,是四阿哥胤禛和十四阿哥胤禵的生母,也是长春宫里的主位,居于长春宫后殿怡情书史。另一位是密嫔王氏,是十五阿哥胤禑和十六阿哥胤禄的生母,还有刚刚夭折的十八阿哥胤衸也是她的儿子,居于长春宫的前殿绥寿殿。

殳懰第一次到皇宫里来。随着皇帝的车驾进了京城,知道所有的在京王公、部院大臣都来迎接皇帝。但是只要康熙皇帝不召唤,她就一直坐在自己的车里,不肯出来,生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进了宫,奉康熙皇帝之命去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姓博尔济吉特氏,出身于科尔沁部,虽然不是皇帝的生母,但是母子之间感情很深。皇太后见了这个从喀喇沁来的多罗格格也格外高兴,问了很多话,又赏了许多东西。

然后,康熙皇帝做了一个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安排:命将殳懰交给密嫔王氏养育在长春宫里。这对于刚刚丧父的殳懰和刚刚丧子的密嫔都像是一种安慰。

在宫里,温惠可就比殳懰熟悉多了。带着殳懰穿过长长的永巷,往长春宫去,殳懰好奇地偷眼瞧着又高又厚的红色宫墙。还不只是好奇,这对于在草原上长大的她来说,被许多高高的墙圈在其中,既使这宫城再大,心里还是会有许多的不适应。

进了长春宫,这更是温惠熟悉的地方。早有两个小宫女迎上来笑盈盈地向殳懰道万福,“给格格请安。”然后便向温惠笑道,“密嫔主子正等着呢。”说着便进绥寿殿去回禀。温惠也带着殳懰往绥寿殿去了。一霎时两个小宫女在殿门口向里边通报,再有里边的宫女又去往里边报知,绥寿殿里便人影蹁跹、莺声燕语,立刻热闹起来。

密嫔王氏,是知县王国正的女儿,在妃嫔中属于出身既不高也不低的。但是密嫔很得康熙皇帝的宠爱。殳懰进殿来,看到座上一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很大的中年女子,一望便知是地地道道的江南美女,梳牡丹高髻,着浅藕荷色素淡的汉装,身边环伺四、五个宫女,如同众星捧月。大家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与宫内所有女子都大有异同的蒙古格格。

殳懰便福了一福,口称:“请密嫔娘娘安。”话间既落,便听座上的密嫔吩咐,“温惠,快扶着格格不要多礼了。”

密嫔自打看到殳懰进殿来,一身白色蒙古缎袍,似乎让人觉得她弱不胜衣,心里便先软了三分。再看她行礼时怯怯的样子,知道她刚刚失怙,便又多了几分怜爱。此时命殳懰上来,拉着坐在自己身边,又仔细打量着道,“真是好个模样,怪惹人疼的。以后在这里只管安心,不要想家。”说着又命一起去给长春宫的主位德妃请安去。殳懰自然也无不从命。

密嫔先命人去怡情书史看看德妃在做什么。回来说是十四阿哥胤禵随皇上巡游回来,刚刚来给自己的生母请了安,此时已出宫了,德妃正好空闲。密嫔便趁便带了殳懰往怡情书史来。

德妃年纪约四十多岁,看上去似乎很好静,此时娇娇弱弱地倚在贵妃榻上。让人不免生出极怜爱的感觉,又不觉得是一种华丽的做作。殳懰暗自觉得一个女人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显得如此本真也是不易的。

德妃和密嫔性格都有娴静的一面,所以同在长春宫里相处得也比较和睦,甚至是宫里很少见的那种说得来私房话的。德妃似乎对于殳懰格外的有兴趣,打量了许久,又命坐在自己身边,拉着手说话。

德妃向密嫔笑道,“我看这孩子很好,像是是知冷知热会心疼人的。在你身边几年,以后既便被指了婚嫁出去,也能常进来瞧瞧你。何况皇上已经明说了要把这孩子指给阿哥们里的哪一个。”这话密嫔和殳懰都不好应对,殳懰可以不说话,密嫔口里却不知所云地道,“姐姐说的是。我看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也极孝顺,十四阿哥不是刚刚回京就来请安了?怕是四阿哥也要来吧?”

德妃却忽然变了声气道,“来不来,见了面倒更心烦。”刚刚进门时德妃还是春风满面的样子,想来也不会是刚刚回京的十四阿哥惹自己的母亲生气。密嫔不好细问,只笑道,“不怕不见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面姐姐才要恼吧?”

德妃没再往下说,只是又拉着殳懰看了看,道“既然进了宫,还是换了旗装的好。反正迟早也是要换的。”

德妃自然送了见面礼,也多多安抚了殳懰没事时常来凑凑趣,大家一处热闹。殳懰口里只管答应,心里却已经先怯了,德妃的性格怕是不容易接近。告退着出来,随着密嫔回绥寿殿。出得门来,却见迎面远远来了一人,穿了石青色的补服,前后绣正蟒各一团。系了金黄色朝带。带了朝珠。头上戴着前缀舍林,后缀金花,前后都饰了东珠的夏朝冠,通身的气派看去只是眼熟。但是从服饰可以看得出来是个多罗贝勒,进宫来如此熟门熟路,应该是个皇子来给自己的生母请安来了。

这男子,估摸着年方而立,身材很高大,殳懰需要完全仰视他。他给人一种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她随着密嫔停下来,心情惴惴地站在密嫔的身后看着他,想捕捉他的眼神。可是他半低着头,大帽子几乎把他的脸全盖住了。她不敢直接抬起眼睛直视他,可是又非常好奇,只是看他一下,又垂下眼帘,然后放出目光来再看。他却目不斜视,根本没有看到她。

男子停下来,向着密嫔行了一礼,仿佛是惜字如金一般只说了一句,“请密嫔娘娘安。”然后仍然是微微低头,并不看着密嫔。

密嫔与成年皇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虽然是意外,但是也不敢留连太久。也还了一礼,只说,“四阿哥可大安了?”这是说胤禛前一段中暑生病的事。殳懰心里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四阿哥胤禛。

四阿哥虽然并不抬起头来,但是也知道密嫔身边还有一人,他还是低着头,回答一句,“大安了。多谢娘娘惦记。”

密嫔回身向殳懰道,“你也跟四阿哥见个面吧。”又向胤禛道,“这是喀喇沁的多罗格格,刚刚跟着皇上回来的。”

这个是四阿哥已经知道的,今天他也曾经一同出城去迎接圣驾。关于这个多罗格格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人说,康熙皇帝选定的未来新太子便是给这位多罗格格指婚的人。四阿哥此时一是没有心情,二是实在不想卷入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纷争里来,因此也并不抬眼看看殳懰。他只在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了她的黑色翘头缎靴和白色蒙古袍。

殳懰向胤禛一福,“请四阿哥的安。”她一直都抬着头直视胤禛。可是只看到了他大帽子上的红缨,胤禛居然一直都没有抬头,好像只是麻木地接受了眼前这个人的问安,而并不关心这个人是谁。

殳懰心底稍有一丝失落,却又不得不跟着密嫔往绥寿殿走去。

再回首顾盼,只见四阿哥仍然站在殿门口,宫女出来说,德妃娘娘犯了胃痛的老毛病,刚刚睡着,请四阿哥先回去。殳懰不禁暗想,这位德妃真是难服侍得很啊。

又听得身后有两个宫女轻声说,“四阿哥病了那么久,瞧今儿的脸色都不中看呢。德妃娘娘也太不留面子了。”再往远处看去,四阿哥还站在宫门口,背影看上去很孤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心里觉得涩涩的。

殳懰住在长春宫前殿之一的承禧殿与密嫔的绥寿殿并不算远。殿内很阔朗,没有进行完全的分割。进门设了雕螭紫檀案,楠木椅子,当地还放着青铜鼎,墙上挂着董源的《夏山图》。

左手用雕花屏风隔开便是书房,设着花梨木大案,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并一个汝窑的大花瓶,书架上满满都是书。墙上挂着一幅字“俯仰不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字写的极好,只是却没有题款,不知是谁的墨迹。

右手也用雕花屏风隔开便是卧室了。闺阁用品也是一应俱全。

密嫔王氏是个极为温和的女人,连她的儿子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也是康熙的儿子里边极为宽温仁厚的,除了做好一个皇子该做的事,余下的就是格外地喜欢骑射。殳懰虽然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但是也开始渐渐适应了这里。

初秋日的晴空是那种又清又透的蓝色。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显得格外的沧凉高远。夏日的暑气尚未完全退尽,但是要说秋高气爽倒也是一点没错的。人也格外沉静下来。

殳懰坐在承禧殿的书房里,凭窗望去,窗外是空荡荡的宫院,小小的一方天地,这让殳懰觉得有点压抑。不过这比起她现在的心情来并不算什么。自从那一日偶遇四阿哥胤禛之后,心里总是会涌上莫名的伤感,还会时时心慌意乱,甚至觉得喘不上来气。又有时候会无端莫名地落泪,恨不得胤禛就在眼前才能让她定下心来。而她甚至连胤禛的脸都没有清楚地看到过。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想逃离这种感觉。面对着花梨木大案,要找件事做,忽然特别想画画。脑子里又涌起画像上对着她微笑的那个男子,越想越觉得那不像是十四阿哥胤禵的画像。虽然胤禵与这画像的外表及轮廓很相似,但是却并不神似。不但不神似,细细想起来反倒是神态差异大得很。胤禵的任性、浮躁与画像的深沉、内敛简直就是反差的对比。

虽然还不能确定“他”究竟是谁,但是他的神态总能让殳懰细细地回忆很久。脑子里忽发奇想。在面前的大案上铺好一块生绢,又轻又软,质感却格外的细腻,用铜镇纸压好了上下两边。提起笔来,如有神助。一边在朦胧中感受着他的眼神,一边竟然可以极其熟练的勾勒、点染、涂抹,笔触之流畅完全是造化之功假于她的手。

收笔之际,“他”已经跃然绢上,那幅画竟然活生生地就这样出现在眼前了。殳懰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她自己一挥而就的作品。放下笔,以肘支颐,对着画像沉思,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心里那种微妙又难以言喻的感觉再一次油然而生,不可抑止。

“格格,十三阿哥来了。”忽然外面传来温惠的声音。殳懰猛然从沉思中惊醒,站起身来应了一声,“请十三爷进来。”说着急急地将桌上痕迹已干透的画像轻轻卷起来,一边往外走随手将它放在了书架边的多宝格上。

“格格可是在读书么?”外面传来胤祥爽朗的声音,似乎是在询问温惠。听不清楚温惠说了什么,他和温惠已经一前一后走进来了。胤祥穿着香色宁绸袍,这是皇子专用的颜色,脸上含笑,不急不徐,把清华皇子的贵气从里到外都淋漓尽致透了出来。他身上总有一种镇定自若的气质,从来没见过他为了什么事惊慌失措。

温惠在一边吩咐着人给胤祥上好茶来,一边笑道,“格格也歇一会儿吧,一天到晚地坐在这儿不是看书就是写字,前儿还嚷着膀子疼,可不是坐得太久了?”

殳懰是满心希望能经常有人来和她说说话的。胤祥是她最欢迎的一个人,因为跟胤祥说话能让她特别放松。“哪里是在读书啊,要说我读书才会把人笑死呢,不过是自娱自乐,捡着喜欢的翻几页而已,要是不喜欢丢开也就完了。比不得阿哥们日日用功倒,还要时常把窗课稿子给父皇看,挨了批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说着茶已经上来了,温惠亲自捧了递给胤祥。殳懰偏着头笑道,“十三爷今儿可是头一次登我的门呢,你看连温惠都把平时舍不得吃的茶拿来孝敬十三爷了。”

温惠本来正色听殳懰说话,倒不防扯到了她身上,立时红了脸,也不好辩解,飞快扫了胤祥一眼,只向殳懰一福,低声道,“格格这么说,我可先告退了。那冬天穿用的大毛衣裳都得要提早拿出来准备好了。”

殳懰没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温惠这么大的反映,竟找了这么个拙劣的借口去了。胤祥却没有任何反映,只是捧着茶碗不说话。心里登时便有点后悔刚刚说话太冒失。

胤祥脸上不动声色,只是觉得他眸子里一暗,却转瞬即逝,并不理会刚才的情境,只笑道,“这里读书作画的日子虽然清冷了一些,比不得草原上热闹,但是也安静,安静了自然也就少了烦恼。住习惯了就好。父皇和密嫔娘娘也疼你,我是很放心的。”

殳懰心里明白,现在是个是非不断的当口儿。这个时候胤祥来承禧殿,并且说了这样的话,已经是真情可感了。

自打从漠南蒙古回来之后,不久康熙皇帝便真的下诏废了太子。此举虽然早就在意料之中,但到底还是一石激起千重浪,难免朝臣之中人人心中都有了许多的想法。而对于废太子胤礽的诸兄弟来说更是各人一副心思。虽然康熙皇帝在祭告天地时说,“臣虽有众子,远不及臣”,但是这些皇子里毕竟还是要有一个未来的主子。至于这个人是谁,现在还不能预知,所以人人都有这个可能,不管这个可能性有多大。而太子一废原来的父子、兄弟、君臣甚至众臣工之间的种种关系都有了变化,所以人人都慎之又慎,唯恐一步走错将来产生严重后果。胤祥在这混沌的朝局之间看不清楚未来,自然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殳懰住的长春宫因为一宫主位德妃是四阿哥胤禛、十四阿哥胤禵的生母,胤祥又是她扶养长大的,所以长春宫早成了多少双眼睛盯着的地方。胤祥自来谨言慎行,哪里还会在这里乱说乱动?

对于胤祥刚刚说的话,殳懰心里明白却不好回作答。想了想,站起来拿起一支长锋青玉管狼毫就着砚台里的墨醮了醮笑道,“十三爷,你来的正好,看看我最近下功夫练的字可有没有成效。”

胤祥早恢复了一贯的神态,很有兴致地站起身帮她铺好了宣纸,一边扶着纸笑道,“好,我来看看。比小时候的字可有进步?”

殳懰不再说话,提起笔,凝神写下了辛弃疾的一首词: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恨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迷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殳懰凝神写,胤祥凝神看,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胤祥才从纸上收拾了目光抬头看着殳懰。“父皇哪次出巡我都有幸随侍,比起十四弟来,我和你见面的次数更多。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跟在我和十四弟后面,含糊不清地叫十三哥,十四哥。怎么现在长大了倒再也不叫一声了呢?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殳懰心里一热,她又何尝不需要在这个对于她来说异常冷寞的宫廷里多点温情呢?只是不要让原本单纯的一切负上累累重债才好。对着胤祥,她毫不犹豫地叫了一声,“十三哥。”这完全是发自她内心的。

胤祥凝视她良久,只轻轻说了一句,“十三哥心领了。”

立时又大声笑道,“不错,字写得长进了不少。这个我收着了。”说着竟亲自动手卷了起来。

两个人都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气氛刚刚轻松了一点,一个宫女进来禀告说,“十四阿哥来了。” 殳懰心头一沉,不太情愿地缓缓站起来,一边对胤祥笑说,“我去看看。”一边向外面走去。不自觉地抬起衣袖抚了抚头上垂坠两鬓的珠链。

当她身形移过之时,那团刚才胡乱塞进多宝格的生绢在她身后飘然落地,缓缓铺开。胤祥忽然发现地上多了这一样东西,待要唤住殳懰,她已经出去了。俯身一看,这张生绢上的肖像让他心头一震。来不及细想,这时便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近了。胤祥心思极快,立刻便把生绢笼在袖中,做出一副无事的样子,心里却忐忑不安起来。

跟着殳懰进来的果然是十四阿哥胤禵。胤禵看到胤祥倒是有点意外,“十三哥也在啊?”也许是多日不见,便打了个千,算是对兄长的极其尊重了,摆脸色是万万不会,也不敢,但是脸上却有点讪讪的。

胤祥全当没看出来。实际上不仔细琢磨也确实看不出来胤禵的神色变化。胤祥只管岔开了话题,“这一阵子节气变更,母妃难免旧病复发,我着人配了几料以往吃着还有效的药赶着送过来。不想弟弟和我心思倒一样了。”

其实胤禵来给德妃请安不过是例行之事,倒是特意来找殳懰要说请旨赐婚的事。不料被胤祥一个高帽子扣下来,又断断是不能否认的。幸好他脑子转得快,一沉吟便道,“母妃的这些旧疾,只是吃药治标不治本。何况那些用陈了的药也不见得总有效验。不过倒是难得十三哥想着。我前日里也特意去了太医院请教,说是要由根本上调理才能见好。我已经命太医院先拿出一个可行的主意来再说。”

兄弟之间你来我往,殳懰便不插言,但是也看出来个大概。

胤祥却急于离开,并不计较胤禵说什么陈药没有效果的话,只是站起来笑道,“如此正好,我腿疼的毛病也犯了,不如我和十四弟一起去太医院看看主意拿得如何了?顺便也问问我这腿上的毛病。”

这话又把胤禵给堵死了。不管是生母的旧疾,还是哥哥的腿病,他为子为弟的都不能说不理。只是不甘心地看了看殳懰道,向胤祥道,“好。我和十三哥一起走。只是我刚来,还有事要和格格说,请十三哥稍等片刻。”

胤祥拿了殳懰送给他的那一首词,袖子里笼着那团生绢,笑道,“不打紧,不打紧,我就在外面等你。你快来就是了。”说着便向殳懰道,“告辞了。”转身而去。殳懰福了一福,笑道,“十三爷慢走。”

然后便听到外面胤祥的声音,“温惠,你把这幅字卷好了,可别弄坏。这可是你家格格送给我的墨宝。”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胤禵原本是一腔心事要说与殳懰,现在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了。殳懰也不开口,只是倚窗而立,看着窗外。胤禵慢慢踱到她近前,却没有任何动作。此时窗户大敞,他不肯这样对殳懰私意轻薄。而殳懰心里几乎是已经决定了,只要他一开口再说出任何要谈婚论嫁的事,立时就要登对清楚的。所以心里也格外紧张。

不料,停了半晌,胤禵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声音沉沉地道,“格格如今人大了,心也大了。自从你过了生日以后,待我也与以往不同。想来是觉得彼此年纪渐长,不便再像小时候一般放纵。这些年无论是我随父皇巡幸,还是你随王公朝贡,总是能见面。如今格格跟着父皇回京,进了宫,见面倒不方便了。”

听胤禵的声音甚是感慨,但是并没有一语相狎,也没再论及请旨赐婚。殳懰原来想好的话倒不好说了。只是应道,“人总有长大的时候,小时候的事,我早就忘了。时过境迁,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哪里还能找回过去的心情呢?”这话说的是不假,也许他们相遇的再晚些倒是对的。

胤禵怔怔地望着她,眉头动了动,似乎是不认识她一样。喉咙也是一动,那种霸气和冷傲又袭上了眉梢。他不再接她的话,只道,“明天,八哥府里摆酒唱戏要热闹一天。我看你在这宫里禁的久了,倒要出去走走才好。明天一早我来接你。”说罢,不待殳懰回答,转身而去。

而此时,窗外别是一番景色。温惠很仔细地把胤祥交给她的那幅字卷好又交回到胤祥手里。不过,看得出来,神情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殳懰的调笑。胤祥却完全忘了那回事,赞道,“今儿这茶可真不错。”

温惠脸一红,气道,“十三爷,您还说这个。这茶虽是皇上特意赏给格格的,说是什么高丽国的贡品,可是格格不喜欢这味道,只用过一次。本来贡的就少,只有两瓶,皇上留了一瓶,赏了格格一瓶。奴婢今儿只是拿出来给十三爷尝个新鲜而已。”

胤祥浓眉直立,瞬时变了颜色,“怎么着,你的意思是说,你家格格不喜欢的,不要的才拿给我的,是吧?”又黑又大的眼睛生气的时候一瞪起来尤其吓人。而温惠从来没见过十三阿哥生气,

温惠慌忙解释,“十三爷,不是的,奴婢哪里会这样啊,您和格格都是奴婢心里最重要的人,哪里会……”情急之下说出口的话立时又觉得不对,忙收了口,低下头一言不发了。

胤祥本是假嗔,看她这样一下急一下窘的,倒笑了。只是笑得不像平时那么温文尔雅,眸子里满是得意还有点坏坏的。复又轻声问,“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喜欢呢?”

温惠被这声音激得心头一荡,终于抬起头,胤祥正温和地看着她。便轻声道,“只是心里想着十三爷一定会喜欢。”

胤祥胡乱地把手里的纸卷扭来扭去,眼神也凌乱起来。温惠却一眼看到了,轻声惊叫,“十三爷,您要把格格写的字弄坏了。”

胤祥这才回过神。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随便找了个话题,“你家格格这么用功,可教过你什么?”

温惠抿着唇,立时用手帕掩了口,向胤祥笑道,“倒是教了一首毛诗里的,说出来也对了景。”

看她神态煞是可爱,胤祥忍不住追问,“是什么,说来听听。”

温惠轻声笑道,“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胤祥早听得痴了,可是看温惠却笑言晏晏,双目如同清澈秋水,毫无蔽翳。

此时胤禵已出来了,两个人一同出了长春宫。

八阿哥胤禩的府里为何要摆酒唱戏地热闹一天,当然是有缘故的。这缘故就出在八阿哥的生母身上。自从康熙皇帝从塞外出巡回来,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是废了太子。这一折腾之下,皇帝自己,各位皇子,还有朝臣们都人心惶惶,寝食不安地过了好一阵子。其二就是,皇帝下旨,封答应卫氏为良妃。卫氏出身满州正黄旗包衣,后因父之罪充任辛者库奴婢。后蒙圣宠,生了皇子,进位为答应,只是一个低等宫人。从此皇帝也好像是忘了她。她也没有再为皇帝生育过。但是事隔二十多年,皇帝居然将她越级晋位为妃,说起来恐怕和她生了八阿哥胤禩这位皇子不无关系。

果然,送走了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禵没多久,密嫔打发人来叫,说是德妃娘娘请她们过去。德妃命宫女秋菊把良妃宫里刚刚送来的帖子给密嫔看。良妃因为新晋位,所以请各宫娘娘们去乐一乐,看看戏,吃吃酒,热闹一天,这是康熙准了的。

德妃看了帖子,对密嫔道,“难为她这么多年怎么熬过来的。虽说有了儿子才有了念想儿,可是儿子也着实受她带累了。”本以为德妃要邀了密嫔一同去道贺,不料德妃却话风一转,刻意低声向密嫔道,“我看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了。前儿,皇上恨得六天六夜吃不下、睡不着。亏她还有心思在这个时候听戏、吃酒。送份贺礼,就说身子不爽,推了罢。”

密嫔也是聪明人。皇上废了太子,自己难受得又是病又痛,哪里还有妃子这个时候倒听戏、吃酒大乐的道理。自然也就依了德妃所说。

当下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描什么花样子,吃什么补品之类的。也就散了。

殳懰暗想,看样子明日是不能出宫的,正好对十四阿哥胤禵爽约也有了借口。但是说起八阿哥胤禩来,心里倒是对他好奇的很。在宫里说起八阿哥来,人人都要称赞。说他谦恭下士,仁厚有礼。连康熙皇帝都说过自己这个儿子性量过人。

不料,晚膳之后密嫔又打发人来说话,命殳懰明天与十四阿哥胤禵一同出宫去八阿哥府。还说,殳懰在宫里闷了这些日子,只怕一时不习惯,明天只管好好乐一天。

殳懰还不觉什么,温惠倒带着一班宫女们整理衣服簪环以备明日之用,并将各色东西拿来给殳懰看。看她忙得认真,殳懰也就顺势简单翻了翻,笑道,“就算锦衣玉帛还不是堆砌出来的?倒不如寻常旧物反显得从容自在。”

温惠反驳道,“锦衣玉帛再加上格格的十分人材,结果当然差不了。”说着却又一叹。

殳懰看她样子,笑道,“这丫头是怎么了,日日闲着倒长了心事了。叹的什么气呢?”

温惠正色道,“格格如今虽然有皇上护着,还有密嫔娘娘也仁厚。可是这毕竟也不是个常理。皇上又说的含糊,说是要在阿哥里给格格指婚,可是没有定准指给哪位阿哥。格格和十四爷毕竟是小时候的心思,如今各自都大了,和从前不同。我看格格现在对十四爷淡淡的,如果格格不愿意嫁给十四爷,就该早早拿定了主意。格格如今和阿哥们在一起的时日多了,倒不如自己挑个稳固可依靠的,到时候自有阿哥想办法在皇上面前请旨指婚才好。”

殳懰听了倒怔了,不禁又坐下来痴痴地整理起思绪。温惠说的话倒像微风吹皱一池春水。找个可托终身的人,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而且似乎也并不是迫在眉睫。温惠说的话着实是为自己着想,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又不由得自己来做主,就算是指婚,恐怕也是皇帝指谁是谁,而不是自己想说谁就可以是谁。

次日一早,温惠就带着小丫头妆扮殳懰。这是她第一次改旗妆。梳了代表未婚少女身份的双凤髻,特别挑了一件月白缎子襟口绣缠枝玉兰的袍子。等都弄妥了时间也就不早了。温惠和几个小宫女围着殳懰赞不绝口。蒙古装束的衣装简洁利落,头饰却含蓄凝重。改了旗妆之后着衣雍容优雅,发饰却将整张面孔修饰得格外清新而明艳,倍添神采。

等到殳懰带着温惠出来的时候,十四阿哥胤禵已经候在宫门外了。迎着阳光,看到改了装束而着意修饰的殳懰,他显得相当的意外。虽然这是赞赏的目光,但是他的这一种打量还是让殳懰有点不自在。

在护着殳懰上车的时候,胤禵忽然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果然是长大了,这宫里宫外再没人比得上你。” 殳懰却不敢再与他灼热的眼神对视,没说话只管上了车。

八阿哥府今天确实是热闹非凡,门口人流不息。仔细看,来的都是女眷,都是王公大臣府里的诰命。在府门口下了车,殳懰是第一次来,并不熟悉,只得由着十四阿哥带着她进去。两个人穿过层层院落,直奔后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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