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的兴奋与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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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霍克尼展评佩斯北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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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时间:2015年4月18日-6月6日
展览地点:佩斯北京
在装置、观念艺术、影像艺术、行为艺术泛滥的时代,“绘画死亡了”似乎成为了一种主流观点。这就使得一时之间,各种艺术节、双年展上,非架上绘画呈现于我们的生活之中,目不暇接,而绘画相对进入了她的冬眠期,不再是人们关注的焦点。然而,与此同时,自从20世纪60年代波普艺术模糊了艺术与生活的界限,让任何物品成为艺术以来,仍然有一批架上绘画的斗士,在努力捍卫绘画的地位,而他们也为绘画重新拾回了春天。来北京做展览和演讲的英国艺术家大卫·霍克尼、德国新表现主义画家吕佩尔茨,都展现了绘画的膜拜地位,展览上观众比肩继踵排队,讲座上也是座无虚席,主办方不得不开设好几个分会场才得以满足听众的需求。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观看近日大卫·霍克尼在佩斯北京的画展“春至”,既给观众一种绘画春天来临的兴奋,又带来一种与绘画命运有关的困惑。
这种兴奋,源于这些作品所表现的内容、手法与所借助的媒介,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效果:一方面,霍克尼运鲜明的色彩、细腻的线条、大胆的笔触,描绘了英国东约克郡乡下的春季风景——这是霍克尼脱离在美国洛杉矶的数十年生活之后的归宿地,风景也大大不同于春季人们依然活在灰色雾霾之中的北京。作品所描绘的每一处风景都用年、月、日作为标题,例如《2011年1月1日》,简单明了,又各自呈现出风格迥异的画面效果;另一方面,这位70多岁的老人使用的是年轻人钟爱的Ipad作为创作媒介,并在纸上印刷出来,以大尺幅的纸上作品形式进行展示。这样的创作方式,延续了机械时代以来艺术品的复制性,综合了新媒体带来的大众文化的流行性,是对传统绘画的膜拜价值的冲击,因为Ipad作为一种现代科技,已经成为一种触手可及的日常生活之物,似乎人人都可以尝试拿Ipad创作出与身边风景有关的数码作品,这再次宣告了“人人都是艺术家”的艺术宣言。然而,它又是对艺术品的展示价值的突显,赋予了作品以新的灵光。他运用Ipad所绘制的作品并不是以图片、网络的数字媒介方式展示,而是以纸上印刷的方式进行制作,并在知名的画廊进行国际巡回展示,成为人们蜂拥而至的热门展览。
然而,“春至”又使得人们困惑,因为它改变了对绘画观看的方式,让人们不禁产生疑问:在数字图像时代,我们还有必要排长队到展厅观看Ipad绘画作品吗?还是仅需舒服地坐在家中,手拿一个ipad观看、缩放高清大图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从几乎同一时间来到北京做展览的绘画大师吕佩尔茨那里进行反思,与大卫·霍克尼相比,吕佩尔茨的绘画观就显得相对传统与保守。作为一生致力于架上绘画的艺术史上的重要一员,吕佩尔茨坚持用画板、画布、笔和颜料作为创作媒介,坚信架上绘画的核心地位,同时冷眼旁观新科技对于艺术革命的影响,甚至不免有些悲观。正如吕佩尔茨在中央美术学院的讲座发言,他不认为新媒体会为艺术带来革命性的变化,在他看来,新媒体使得人们面对视觉现象时出现浅层化、荒芜化和无聊化的姿态,而这种喧嚣与忙碌之后,人们会重新学习如何看一幅画。
相反,大卫·霍克尼热衷于尝试将不同的科技融合至绘画之中,拼贴摄影、计算机、激光影印机、传真、Iphone,Ipad等等,都是作为其绘画的重要媒介,就像他此次在“春至”上展示的18数码影像同步播放的视频作品,题目叫《七个约克郡风景》,让我们从新的观看角度去认识同一处的风景。据说霍克尼的画室有一堵1300-1870年艺术作品的图片墙,他和助手将不同时代的艺术作品图片按一定规律并置在墙面上,仿佛构成了一座无形的美术馆。对图像的分析,促使他提出了早在文艺复兴早期就使用了光学仪器进行肖像描绘,暗示了在古代艺术大师们那里,科技与艺术紧密结合的“隐秘知识”,这就不难理解霍克尼对新科技的迷恋了。
本文发表于《画刊》2015年0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