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兴起开博后,几次见木心先生,都不好意思给先生说起。毕竟,自己有自知之明:论文字水平,不是科班出身;踏上工作岗位后,摇了三年车床,又辗转两个单位,—步步从“大秘”到“老秘”(同事给的戏称),直至不用再挑灯疾书,只要在人家写的文章上署自己的姓名,也算是爬到格子的顶格了。但多少还是在政治八股文中浸淫,再加上自己读书很杂,很少专门挑选,家中、办公室堆积的大多是建筑和装饰书,去港、澳、新加坡书店里背回来的也是厚砖一样的专业书刊,更别说是外文书籍了——说实话,此时我一般是看图买书的。
这种对建筑的偏好,在九年前也成了我工作的内容。
开博后,重拾生疏已久的纯文字的笔杆,再次感到了文字的自由,盖因表达的是自己思想的驰骋。也因为随意,所以用词遣句并未推敲,引言典故也由记忆而书,不及细考。
中秋夜的白天,想到先生喜欢吃螃蟹,从家中拿了两个,顺便上门去看看先生。一段时间不见,先生很精神。从秘书那得知先生还是每天笔耕不止,自己写,又反复修改,大家的严谨,更让我感到自己文字地摊的羞怯。
出来时,秘书说:先生知你开博,说了两次了,让我们把你写的给他看看,行吗?
想到曾经先生和我闲聊时,说到过的—个真实故事:
从前乌镇有一个乡人都称为画家的当地名人,每画完一张画,自己都会拿到街上,问行人:我的画好吗?
我记得这段话,也记得先生讲这段话时意味深长的表情。
犹豫再三,就做—回先生说的画家吧。让小李打印了几篇博文请先生过目。
昨天,办公室给我送来了几张纸,是先生亲笔写给我的便条:
“‘我累,故我写。’
将笛卡尔名言,化为个人性的自我调侃,好,极好,可以作这本随想录的书名。
行文不宜用长句,长句写者吃力,读者亦吃力,先秦诸子唐宋八家无有用长句者。故作短句当然也劣劣。
……
我教人造句,第—要清通流利,这点功夫你己具备,故要加强的是思维的力度,修辞的淳化,进修之道还是在于多看书——我累,故我读。我将为你列一张书单……”
先生还在我的拙作《“仙家大”姆伯的困惑》作了详细的修改,旁注“尽可能减少重复!”
读了先生的点评,我又汗颜,又感动,如同小学生拿回了老师批改的作业本。
当语言成为文字后,语言便充满了韵律节奏的美感;
当文字成为思想后,文字又饱含了思索积累的质感。
我累,我会读。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