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洲

这几天，微信朋友圈又被一种新奇的事物刷屏了，那就是全国各地有图有真相的“冰花”。

从小在北方长大的我，冰花的记忆总是伴随着童年苦熬的冬天趴窗台的日子。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找冰花上最薄弱的那一块，用温热的手指一点，然后把头凑上去，哈出嘴里的热气，逐渐在冰花上融化出一个洞。透过这个洞口，这窗外的世界，银装素裹银白的一片，马上就在眼前了。

积雪已经深达半尺，人只要走一步，腿立刻陷进去，拔不出来，走路演变成张牙舞爪的表演。走在这样的街上，人们不再行色匆匆，而是走走停停，互相搭讪，原本无趣的街面上，忽然有了人声。人们提着扫帚，一边打扫一边抱怨老天，有人说，“不是说瑞雪兆丰年么，说不定来年是个好年景呢！”“谁知道呢？说不定呢。”说着说着，一条雪中小路就开好了。

这就是我小时候透过一扇冰花盛开的窗子看到的外面的世界。那世界很安静，也很娇羞，仿佛是传说中的纳尼亚世界。趴在窗台上，脑海里涌起边塞诗人们吟诵的诗句，“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心一下子被这空旷壮大的场景抓紧了，只觉得怅然若失，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小时候懂什么呢，冰花世界里的千姿百态，幻化无穷，总是牵动着我去找寻。现在明白，冷与暖这两种力量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碰撞，最终凝聚成现在你看到的样子，完全不依赖它们自己。

好像也正是有了那么多趴窗台凝神而胡思乱想的时刻吧，美丽的冰花已在脑中开放，延展出美丽的枝杈。仔细端详，每一朵千姿百态毫不雷同，晶莹剔透，栩栩如生，分明就是水的灵魂。

佛语里说，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我们从一枚小小的冰花里，也看到了一滴水的幻灭与挣扎，它用最后的力气，留住一个美丽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