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3年11月12日 星期二 北京青年报
◎荆洲
如果真有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在大学报到那一刻,我确信世上真有这样一种相遇。
他竟然是我一个班的同学,却在高中三年里没有任何交集。记忆里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不多言多语。现在他一头倔强的黑发和微笑的眼神,提醒我他的存在。应该是冥冥中有一双无形的手,引导我们从不同的方向,向一个地点聚拢,并重新相识。
我们之间的话题自然比别人多,如果收到其他同学最新信息,总是不约而同,在第一时间跑到对方的宿舍门前,让门卫大爷喊一嗓子下来。每当这时,敏感的室友女生,会意味深长地互相递个眼神,拉长语调一齐喊“老同学有请--”
顾不得理会那些猜测的目光,我急急跑下楼,生怕他站在外面久等,被别的女生前后打量,弄得难堪。我在心里说,谁像你们那样,遇到男女同学在一起,就往那方面想,我再三声明:我们就是纯洁的老同学关系。尽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不知不觉间,却有一种情感不由自主悄悄酝酿,如果一周没有他的消息,我竟然会变得无精打采,无趣无味。
当听说他们班和我们一起上基础英语时,我莫名兴奋焦躁,没来由地在教室门口逡巡,惊鸿一瞥中,看到他和朋友老三,一起走进教室。我在课桌前坐定,终于长舒一口气。
北方开始落雪了,军人服务社的生意格外火爆,男生们出来进去一身绿色军大衣,是当年的流行款。宿舍里,室友们开始飞针走线,一条长长的围巾从手边蜿蜒下来,过了几天,就蜿蜒到某个男生的肩头。
这个冬天,他一身单薄的皮夹克,是工作了的哥哥留给他的。他本来高而瘦,此刻显得脖子更加细长。为他织一条围巾的想法,就这样牢牢占据了我的脑海,挥之不去。在合班课间隙,我走向教室后面,对坐在后面的他,很随意地问:“她们都说我织毛线的手艺很烂,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练手的机会?”他马上明白了我的含义,只是嘴角莞尔,轻轻回了一句“我不反对”。
有了这句默许,我仿佛补充了一腔热血。开始耐心求教室友,从针的粗细开始领悟柔软度的需求。为了这条围巾,我放弃了晚自习,关灯后,走廊昏黄的灯光下,一卷灰白色的毛线徐徐展开,以或松或紧的麻花式样,被我编织到一起,随之编织进去的还有手心里的汗。当我把“作品”包在一个纸袋,塞到他的手上时,他忍不住惊喜:“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晚上请你看录像吧。”
怕遇到熟悉的同学,我们八点之后溜进学校后面的录像厅,反正都是循环播放,也不太在乎放的内容是什么。他把皮夹克脱下来垫在椅子上面,让我能掠过人头,看得更清晰。借着录像厅的微光,我发现他的脖颈上缠绕的正是那条灰白色的围巾,不长不短。
女生宿舍晚上十点关门,我担心回去晚了,会遇到守门大爷的白眼。于是十点之前,他送我回宿舍。此刻的我们,如夜空,寂静无话。听得见心跳,却听不见脚步。
“如果我们不是老同学会怎么样?”当我冷不防冒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将头埋得更低。他也错愕了一下,停了半晌说,“我觉得还是老同学更好。”世间事,只一句,已然明了。也许我们都一样敏感脆弱,并害怕失去。
再相遇时,只是微笑,低头,匆匆擦肩离去,多的是礼貌,少了一层感知。我似大病了一场,抽空了自己的精神。
一年后,有人在食堂看到他,和一位个子高挑的女生,坐在食堂的圆桌旁,一个打饭一个刷碗,配合默契。
毕业前的那个春天,狂风大作,我在通往食堂的甬路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远远地近了,是他。还是那件皮夹克,领口处一抹熟悉的颜色,不正是那条围巾吗?
只一眼,脸上便已涌起一捧热泪,心也抽搐成一只苦涩的柠檬。我终于明白,有些缘分,虽然超出了友谊,却并非爱情。
其实这篇文是在9月写的,忘记是什么原因写下这个故事,大学里,到处是分分合合,有些美好的情感值得我们珍藏。投过,不用,再投,终于用了,这也是赶上了双十一光棍节的列车吗?在这里感谢魏世平编辑老师,她喜欢了我这种叙事风格。才有这篇小文见报的机会。
http://epaper.ynet.com/html/2013-11/12/content_23296.htm?div=-1
平顶山晚报:http://www.pdsxww.com/news/2013-11/28/content_220973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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