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歌秧歌民歌歌歌关情爱

 

王散木

 

 

    早年在家乡大别山区，凡参加集体劳动，总能听到独具乡土特色的山歌秧歌，生活气息浓郁，让人过耳不忘。其中有不少，至今还能背诵吟唱出来。大别山五句山歌中当数情歌最多，也最出彩，有荤素之说；因为在农耕时代，封建封闭，情歌还间接担负着山里少男少女的性的启蒙和教育；而大别山情歌无论所描写和表现的内容怎样“荤”，字面一般都没有脏字。诸如：

 

     高高山上一块田，郎种半边妹半边。

    郎的半边种甘蔗，妹的半边种黄连。

    半边苦来半边甜。

     ——这是委婉表达女子的相思之苦（也有人解释因男女之间家境贫富悬殊）。

 

     十八岁大姐想情郎，夜夜想得脸焦黄，

    打开枕头给郎看，眼泪发芽二寸长，

    床底下挖个养鱼塘！

     ——这是表现单相思的。

 

     小妹妹园中摘黄瓜，小哥哥墙外撂渣巴，

    打落了公花不结果，打落了母花不坐瓜，

    小哥哥你眼睛瞎！

    ——这是恋爱的娇嗔。

 

    栀子花六瓣子开，三瓣子正来三瓣子歪，

    你要正来正到底，不要正正又歪歪，

    要歪你就歪过来！

    ——这是典型的三角恋爱。

 

    小小牙床四方方，俺从娘家带来个腌菜缸。

    一百斤腊菜腌不满，一个萝卜腌满缸。

    萝卜缨搭到缸沿子上。

     ——这是民间闹房刁难新娘的俚俗令，虽粗俗但含蓄（只可意会不必言传）。

 

    新打的牙床格子稀，叫声小郎你慢慢地，

    侬家今年才十四，哪比小郎你十六七，

    再过两年我不怕你！

    ——这是小夫妻初夜情趣，直白热辣。

 

    叫声小郎你发什么呆，新打的罗裙自解开，

    哪怕你一夜日八排，日死不要你打棺材，

    我自己刨坑自己埋！

    ——这就有些死去活来了。

 

    石榴开花叶儿尖，小姑子问嫂怎么玩，

    打死的蛤蟆伸两腿，药死的鱼儿往上翻，

    上身不动下身颠！

    ——这是借比喻直接给出的性交的姿态、状态和动态。

 

    上述列举的这8首大别山民歌（有的是秧歌、酒令），4首素，4首荤，8首也就仅仅用了一个稍脏一点的字，算是瑕疵；其余无论荤素，其白描、比兴、语言、手法、情趣、意境都妙不可言，美不能及。

 

  
 

    来到东莞，这里很多镇区的村子都居住有客家人。有客家人居住的地方，就有客家山歌，有客家山歌就有妹呀哥呀的情爱。你听——

 

    客家山歌特出名

    条条山歌有妹名

    条条山歌有妹份

    一条无妹唱唔成

 

    情歌也是客家山歌的精华部分，客家情歌的特点是爱情与劳动交织在一起，响彻在山间地头，充满着泥土的芬芳。从内容上看，有相思、爱慕、初恋、热恋、盟誓、怨情、离情、偷情等等，情感细腻，丰富多彩。从艺术特点上看，或直抒胸臆、或借物起兴、或巧用双关，表现手法自然天成，如出水之芙蓉，天然去雕饰。从情趣上看，客家情歌有的率真朴实、有的机智幽默、有的委宛缠绵、有的热烈奔放、情趣各异，平谈中见神奇，让人叹为观止。从情绪上看，有的苦闷彷徨、有的真挚勇敢、有的泼辣无情、有的浓得化不开，敢爱敢恨，嘻笑怒骂皆是好歌。

 

 

    客家情歌大致有：情浓、意白、性野、节烈——这四个特点。

    首先是情浓。客家情歌之情浓，是在真情的基础上生发的，因真挚而情浓，表现了客家男女敢爱敢恨的性格。

 

    嫁郎爱嫁耕田郎  耕田阿哥情义长

    田头地尾有话讲  灶头锅尾有商量

 

    耕田爱耕大丘麻  一片辘轴一片耙

    一片莳粘一片糯  做糍踏粄恩两侪(咱两人)

 

    其次是意白。客家情歌所表达的情意，往往是明白如话，浅显易懂，让人感觉到客家人个性率真，胸怀坦白。

 

    阿妹挑水井边企  看到阿哥笑西西

    阿哥问你笑脉个  昨夜发梦见到你

 

    阿妹行路莫咁快  放慢两步等下

    阿哥有事同你讲  话你阿妹嫁畀 (注:音ngai，我。)

 

    第三是性野。客家情歌来自民间，普遍带有野性，好象男欢女爱是天生自然的事情，表现了客家人对情爱的无所顾忌和不羁追求。

 

    哥系天上一条龙  妹系地下花一丛

    龙不翻身不落雨  雨不淋花花唔红

 

    新做眠床四四方  阿妹睡目挺挺昂

    阿哥睡目坎坎卜  吱吱喳喳到天光

 

    第四是节烈。客家情歌的节烈，表现了客家人对情爱的执著，他们大胆追求爱情，却又不滥情，而是深入骨髓的对爱的忠诚。

 

    生也缠来死也缠  只爱同郎结良缘

    生也生在郎身上  死也死在郎身边

 

    生也魂来死也魂  死哩两人共墓坟

    周年百日共碗酒  纸钱烧落两人分

 

    入山看到藤缠树  出山又见树缠藤

    树死藤生缠到死  藤死树生死也缠

 

     客家情歌的精妙之处, 还是让我们以后慢慢地来分类品味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