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拙地活,笨拙地写
“我是一个熟知黑暗的人/我曾在雨中出门……在雨中回来/我曾一直走到城市最远的灯光处”“一座发光的大钟指向天空/宣布时间无所谓对与错/我是一个熟知黑暗的人。(《熟知黑暗》美国诗人弗洛斯特)。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努力地做着一件事情——希望能够消除自身内心隐存的黑暗,无论做人或是做诗,都力图纯粹与真实。
这么多年来,看多了也看透了形形色色的黄昏与白昼,像灵魂一样捉摸不定、变幻莫测的人生。我失去奢华的语言如青春褪尽的容颜,早已了无青春的色泽。“我已安于命运”,早已不再习惯置身于集体盛会的场面活动,喜欢只身一人独处,不再为外物所动。仅仅在自己的屋子里,异常苯拙地干着手头要紧的事情。
就心灵而言,奔跑或正在写作的人是安静的。不同的是寂静里的呼吸都带着意识警觉,他们竭力捕捉一个个易逝又会在突然间出现的某个词,我认真地看到了自己恢复写作后的语言变化,也尝试着一切技巧带来的变化结果。尽量避开一切喧嚣的浮躁,回到静的自由状态中,直接而准确地体会身心一致对于一个写作者的重要。
这些无声的分行文字,是否来自血液的要求?它焕发出的诸多美质,自然而又神秘!让人获得隐秘言说的快乐!让人又回到近身,找到真正的自己——
现实时常会造成困惑的假象,而书写必修具有顺应的勇气。甚至于笨的写作形式,让我不断地在这种形式里纠缠,并无所畏惧地陷入另一种形式的黑暗。
“在诗群以外,我是读者;我写作,是什么触动了心灵?”
我知道轻易谈论诗歌的危险,它无疑会使一切都流于形式的表面,从而可能偏离诚实。我写作的原始动机依然是渴望交流,并试想通过诗歌与人对话。因为我知道与人沟通的困难,我等待着,也在试图走出这种隔绝。往往当我的写作猛然遇到停顿,那时活着的感觉好像是在等死。内心一片灰暗、渺茫、充满孤零。一旦作品完成,写作也就成为自卫,成为反抗死亡的一种努力;成了一次作证,它证明自己曾在这个世间活过。
很长一个时期,我的写作支撑来源于我出生的那个临江的小村。我沿着这个现实的背景——有时,它是一片飘雪的芦苇荡,一声江轮地汽笛,一棵树的姿态;一阵乡野的叫骂,夕阳下的背影。我由衷地相信自己的这份情感,并努力朝着它的方向飞奔,为的是不使自己枯竭。
而多年后,我仍就微不足道。我依旧笨嘴拙舌不会修饰,还是那种慢。尽管如此,我还是在幻想能走出自己的内心,并且带着对远方永久的想念,一直隐入到它的深处。
2005.夏
刊于2005年夏之卷《香稻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