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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

我差点就忘记了我是个已婚的男人。我的妻子如芸美丽大方、温婉体贴。我们结婚3年了，一直相敬如冰。对，是冰。我并不爱她，纵使她对我百依百顺，细致入微，然不爱就是不爱。又怎能强求？当初我竭力反对这门亲事，奈何父母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乃至最后以死相逼。我知道，这无非是大人们间自小定下的娃娃亲罢了。这桩婚姻不过是毫无感情基础的政治联姻。我和她不过都是这场战役中的牺牲品。而如芸显然比我看得开。据说，幼时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而我也对这个小妹妹呵护有加。可这些仅仅只是戏言。我们各自出国深造，之后便再无交集。随后，她回到她的家族企业担任高层，而我亦回到自己家的公司拼搏。

婚后，如芸并没有做全职太太，虽然我们都是有钱人家，但如芸显然没有沾染那些不好的习气。她独立，坚强，不闹不燥。闲暇时，便在家里打扫卫生，看看书，练练字，煲煲汤。无疑，她是一个懂得生活的女子。可我总觉得哪里出了错。也许，如芸并不是我的菜吧。我喜欢轰轰烈烈的爱情，喜欢那种单纯可爱又带着些忧郁的女子。如果说如芸是大家闺秀，那我喜欢的绝对是小家碧玉型的。如芸自然知道我的心不在她的身上，但她似乎并不甚介意。她并不缠着我问东问西，也不责怪我待她冷漠。这点，我倒是欣赏的。

菊桑便是这样的女子。她单纯又不愚钝，可爱中又透露出些许的伤感。所以第一眼，我便知道，她与我许是同一种人。菊桑与男友恋爱7年，一个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七年。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她一直在等他长大。男孩是她的大学同学。情窦初开的年龄，轻而易举地便陷进去了。男孩是学设计的，与她同一届。在校时拿过不少的奖，而他自己更是信心满满地向菊桑发誓，一定找一个好工作，他要养着她，他不要她出去抛头露面，她是他的爱人，所以不要她受一点苦。二十岁的女孩最喜欢听的无非是这些甜言蜜语。所以，菊桑义无反顾地陪着他背井离乡来到北京这个繁华的都市。

她跟着他住狭小的地下室，吃着一块钱一包的泡面，那段日子真难熬啊，可她相信，只要二个人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很快找了一份文员的工作，工资只有一千五百块。男孩依旧流连于各个招聘会。北京这个大都市比他想象中的繁华。他找不着专业对口的工作，越加地烦躁。菊桑安慰他，说不着急。她知道仅靠自己这一千五百块的工资根本养不活二个人，所以每逢周末，她便去做兼职。那段时间她很累，但想着他，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但好景不长，当菊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时候，他却在家吃着零食玩着游戏，菊桑一声不吭地去洗菜做饭，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啊。那次，她终于第一次同他大吵了一架。来北京已经半年了，他不是说专业不对口就是嫌工资低要么就是嫌上班不自由，可世间哪有这么十全十美的事儿？男孩后来干脆不那么积极找工作了，反正有菊桑。菊桑不能理解，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养她的男人哪去了？

终于还是爆发了，那天男友出去买东西，QQ亮了，她不由地打开看了看。是一个女人，叫着，老公，在么。她的脑袋嗡地炸了。她不由地往前翻看聊天记录，那些露骨的恶心的对话，简直不堪入目。她哭了。半年来，为了这个男人，她受了多少委屈，可他居然背叛了她！她将他的东西收拾好，将行李扔了出去。他回来后，一切都明白了，他什么都没说，拖着行李走了。这是她的初恋。她说她只爱过这一个男人。她说，也许是当初自己年幼，不懂得爱吧。男人走了二年，杳无音信。她倒落得清净了。我的心，狠狠作疼。这个倔强的小女子，为了爱情当真可以飞蛾扑火啊。她说，不知为什么，这些隐晦的事儿我连最好的姐妹都不愿告知，倒对你这个陌生人敞开心扉了。我装作生气地发了一个喷火的表情，我怎么又成陌生人了？瞬间，她反应过来了，发了一个吐舌头的搞怪表情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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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3

曾有多次我想问她要电话号码，因为生意缘故，我每个月几乎都要出差，而北京亦是路过千百万次了。但我怕。我怕破坏我们间的默契和美好。她会不会不想见到我或是不愿意这种网络情缘延续到现实中来。所以，好几次，话到嘴边，我便收了回去。

只是那夜，她像往常跟我聊着公司的趣事时，突然“呀”的一声，便好久不回我的讯息了。我连问她怎么了，因为我知道她是一个人住，怕她遇到坏人。她回复说，手机找不着了，一回来就再也没碰过手机，以为在包里的。我也跟她一道着急起来。还是她较冷静，她发消息说，这样，你抖下我电话，我看看在不在屋里。159XXXXXXXX。嗯，好。我一股脑掏出手机，对着荧屏拨了这个号。“嘟，嘟……”响了几声，那边挂断了。她发了一个笑脸过来，说，找着了，怪自己糊涂了，放在卫生间里了。我嘿嘿笑了笑，又翻到通话记录，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号保存了下来。

从前我从不知自己竟是这般细心之人，我记得菊桑的生日，以及她跟我说过的每一个纪念日，以及我们认识的日子。我像是个中了蛊毒般，一刻不同菊桑说话便坐立不安。她好不好，开不开心，下雨了，她带伞了没有；夜黑了，她回家安不安全。某一个夜里，当我坐在办公室加班时，惯性地点开菊桑的头像时，她的头像居然是灰色的，这不符常理。要知道，我们认识二年来，菊桑每晚都会跟我聊天，而且QQ永远是在线状态。纵使是有事耽搁，也定会给我留言。不会像而今这般无声无息。她，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我有点坐立不安。我在她的Q上给她留言，连打了无数个问号。我甚至想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但，不可以。我这样做也许会惊了她。网络终归不是现实。

这天我其实是很烦躁的。公司业务出了点问题，白天在董事局被长辈们教训得体无完肤，可只要我一回到家，看着桌上摆着的四菜一汤以及练着愈加的如芸时，我那浮躁的心，便会瞬间安静下来。她真是个好女人，这些年来，是我辜负了她。如芸见我回来便收起瑜伽垫，接过我手里的公文包，说，累了吧，快洗洗手，准备吃饭。我点点头，心里却还在惦记着不知下落的菊桑。

我看了看表，已然十点了。我匆匆扒了几口饭便钻进了书房。菊桑居然是在线的，她发了一个哭丧的表情，说，有个男生向她表白，被一群朋友拉去喝酒了。我舒了口气，还好，她没事的。我说，那个男生怎样？靠谱吗？菊桑连打了一连串的感叹号。说，小男孩性格。找我当阿姨还差不多。我可不想再伺候个小弟弟。我笑了，很奇怪，公司的人都说我平日里不苟言笑。可对着菊桑，却总是异常的欢心。

哥，你想见我吗？突然有一天，菊桑发出这句邀请，我顿时愣住了。我从未告诉过她已婚的事实。难道，这小丫头对我……这不可以！我不能害了她，而且我也不是这种人。如芸对我一向不错，我不可能弃她而去的。我第一次正式面对我与菊桑间的问题。我说，哥不是一个人。菊桑是个聪明人。她说，女朋友吗？我说，不，是妻子。我已经结婚5年了。一直没告诉你，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对不起。

那端，菊桑安静了许久，我以为她会生气的，毕竟我一直瞒着她。可这丫头却发了一个红心破碎的表情，说，那我还有机会吗。我想见你。特别想。我像座石雕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我承认，我对菊桑有些特殊的情愫，但这种感情似乎还不能诠释为爱情吧。我关心她疼爱她，一直当她是我的妹妹啊！而她，我想，她只是寂寞了，她需要一个哥哥照顾她疼她所以才对我说出这番话来的吧？我安慰自己，没事的。你们什么都不是，你们只是知己。而且这是网络，不是真的，不是。

如此这般安慰自己后，我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些。可为什么，心依旧如此慌乱？眼前似乎出现一个幽怨的小女孩，冲着我浅笑，哥，哥……菊桑是个纯真的姑娘，明知不能给她什么，所以我更不能去招惹她。即使她真对我有什么，只要我不回应，久了，她自然也就忘了吧。毕竟网络是虚拟的，什么情情爱爱，都是骗人的玩意。她也许会恨我，会怨我，但，我不在乎，只要她过得开心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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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曾上过那个QQ，因为我不知如何面对菊桑，也是想以另一种方式忘了她。回归彼此的生活。第五天，鬼使神差地再一次上了新浪，菊桑发了一篇文。题目是：你是我到得了的彼岸。我一字一句地往下看，文是以第一人称写的，写女主从不相信爱情到不自觉爱上一个网络上认识的陌生男子。男子有妻室，妻子丑陋庸俗，处处刁难这个男人。奈何男子颇有责任感，对此女不离不弃。女主一直坚信，男主是爱她的，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我不自觉笑出了声，这丫头想象力可真丰富。我往厨房瞥了眼，如芸正对着菜谱熬汤。神情相当专注。眉宇间全是风情。这，就是丫头口里的丑妻么。哈哈，如芸觉察出我在偷看她，顿回过神来，冲我笑了笑，我亦点了点头。

回首，我登上QQ，自然是隐身状态。刚登上，窗口便闪个不停。

哥，在没。

哥，人呢。

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哥，没关系，真的。我知道你过的不开心，我会等你的。

哥，她对你不好对不对？不然你不会活得这么压抑，你到底怎么了，望回话！

……

太多太多的留言扑面而来，我的心，忽地开始颤抖。一丝感动弥散开来。这个倔强的小女子已然渐渐牵动我的心。生平第一次对一个陌生女子如此魂牵梦萦，如此心动。我甚至不知道屏幕那端的她是何模样。曾经很怕牵扯到各自的私生活，而今却，再也戒不掉。

丫头，我是老男人。我实在不知对她说些什么，只冒出这么一句。不多时，她的QQ亮了，可是，我就是喜欢老男人。老男人会疼人。而且你根本就不老。嘿，这丫头。没错，我今年三十二岁。自然是不老的。可是，永远有那么多可是。我们是不可能的。我斩钉截铁地敲出这行字。

我说过我会等你的，等你能离开她，来到我身边。菊桑丝毫不泄气，我差点以为这个小女生也许并不是当初我认识的菊桑了，那个时候，菊桑不是这样的，她是一个内敛的姑娘。不过二年的光阴，菊桑变了。菊桑开始相亲了，她今天说，遇到一个极品男，娘娘腔；哪天又说，这是一个肌肉男，大块头；她还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都没有你好。

这端的我愈发的沉默了。我真的对菊桑这么好吗？我不过在她胃痛的时候提醒她多喝点蜂蜜水；我只不过在她说不开心的时候，给她讲讲笑话；我只不过提醒她添衣保暖，他生气的时候，我陪她骂人，她喊累的时候，我推荐她听英文曲子。这些在我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对她而言，居然是莫大的爱怜。

我沉默了良久，她说，我知道你关心我。二年了，我们说过的话能够填满一条河了。自从那个负心人走了后，我再也没有跟其他男人说过这么多，而且这么不加防备。我相信你。我早说过我会等你的。你不要有压力。我的手指渐渐抖索。我开始懊悔。为什么我没有早些遇见她。怪只怪，我们相遇太迟吧。

如芸这段日子有些反常。也不再上班了。近二年来，我们关系倒是更进一步。偶尔也会出去逛逛街，看场电影。看得出来，如芸是开心的，而且并无所求。我忽然觉得我这么做很对不起如芸，起初我只是想在网上找一个精神寄托，并不想背叛她。可是，弄得如今这不可收拾的局面……

如芸看出我在发呆，便笑说，她要回娘家多住几日，让我好好照顾自己。我问她怎么了，她什么也没说，只转身进了卧室。我觉察出她的不正常，但却也并未作细想。只是第二天，当我下班回家时，当真没了她的身影。她真的走了。结婚五年来，这是第一次她不在家过夜。我随手泡了杯方便面，狼吞虎咽吃了起来。说起来，真的好些年没吃过这干面了。如芸要是在的话，肯定会煲出一锅好汤……哎，这是怎么了。

菊桑在线上等我，问我这周六是否有空。我掐指算了算，才知道这周六是她的生日。她早说过，她希望在她生日的那天能看到我。而我当时并没有拒绝。只是没料到这个日子来得这样快，我说，现在还不清楚，等过二天才能知道。嗯，好。我等你。她说。我最怕她说的就是我等你这三个字。我不想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可，我明明是想去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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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5

转眼到了周五，因为临时出差，我去了东北，回家时已是周一。虽然早已在QQ上留言祝她生日快乐。可显然，她并不开心。我看见她的签名档改成了：我在等一个人，我知，他永不会来。我疯狂地给她留言，可是再无回应。心神恍惚地过了三天，菊桑依旧杳无音信。我突然很想去找她。我不管不顾地即刻定了去往北京的飞机票。正当我收拾行囊准备出门时，如芸给我打了电话。约我去楼下那一家咖啡屋谈谈。

如此庄重的如芸，我倒是从未见过。既然我要去往北京，那我就有必要跟如芸交代清楚。既然是我辜负在先，是我对不起她。我决定向她道歉求得原谅，分开或否，都是后话。当我来到咖啡屋时，如芸已经在那等我了。她说，我都知道了。对不起。她哭得很厉害。知道？知道什么了，我一头雾水。我知道你要跟我离婚，去找那个北京的女孩…原来如此！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听她说。她说，她不小心看了我的聊天记录。说真的，我一点都不怪她。从始至终，我对如芸都是讨厌不起来的。她还说，如果你想去找她，那你就去吧。助理告诉我你已经定了机票。我拦不住你的。

那个下午尤其漫长，如芸哭了一个下午，我傻愣愣地也坐了一个下午。我没有跟她提出分开的请求，只是默默地扶着她回家。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在路上，如芸的高跟鞋不小心崴了一下，我慌忙搀着她，她伏在我肩上啼哭不止。一个女强人的形象不复存在，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小女人，一个需要疼爱的小女子。我的目光不由地移向远处。电线杆那站着一个姑娘。灵动的双眸，忧郁的神色，那一刹，我想起了菊桑。我想，菊桑大抵也是这个模样吧。女孩冲我笑了笑，可爱的酒窝一览无余。我愣住了。我记得菊桑告诉我，她也有酒窝的。难道…我不敢想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那只是网络，网络跟现实完全不一样的。不要多想了！如芸在我的怀里微微颤抖，遂俯身吐了一地。

你怎么了？我忙轻拍她的后背。却见如芸紧紧握着肚子，低着头抿嘴轻笑。我，去医院查过，已经2个月了。什么？是真的吗？我一下子高兴过了头，菊桑的笑靥在我跟前渐渐模糊。我扶着如芸缓缓上了楼。此刻，真的只有这个宝宝最重要。

我渐渐不再上那个QQ号，菊桑的阴影渐渐走出我的生活。半年后，我偶上那个博客，菊桑新发的文章。一大片海洋，我知那是天涯海角。她终究是去了，我翻到那一张人物照上，顿时石化。那个熟悉的人影，熟悉的酒窝。是她，真的是她！居然就是那个在自家门前出现的小姑娘！怎么会，她怎么会知道我家在何处？她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悄悄而来，再悄悄而去？

我叹了一口气，菊桑的相貌与我想象中丝毫不差。那么美丽那么自然。一口气翻到最后一张照，是一个男人。她与一个男人的合照。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彬终究是回来找我了，我要结婚了，不等你了。博客不更了。

不知为何，心有些酸楚，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而如今梦醒了，我们都回到了各自的轨道上，从今尔后，我担任着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而她，也将有自己的幸福生活。这似乎从未改变，只是，这真的是这样么？我只是希望她能告诉我，她是真的幸福。而她，却是我永远都到不了的彼岸。我忍痛将手机里她的号码删除，至此，我们便沦为路人。

陌上倾恋篇：『清韵盈香。奈何情深』

图框取自苏苑，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