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奈良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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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末,我在日本关西地区度过了日本平成时代的最后几天。去日本,自由行是不错的选择。毕竟在日本只会中文也不要紧,连说带比画、连猜带蒙,简单的交流完全可以应付。此行,我没有去网红景点“打卡”和疯狂购物的嗜好,也没有更多规划,属于随意走走、看看的休闲之旅。用图说方式备忘,简洁、一目了然,《京都奈良图记》就算我2019年中的一个彩插吧。
一、小巷民居多自怜
避开京都市中心,走进一些小街巷,绝大多数为斜屋顶、两层、狭小局促的一家一栋自有产权住房。这些民宅构成了独特的日本小街巷风貌。在这些精心设计的房屋门前,人们往往不忘辟出一角,点缀精心修剪的树木和花草盆栽,努力营造一个别致的氛围,以体现审美情趣。尽管房屋占地面积逼仄,但每一家门口均安排、收拾得一丝不苟、井井有条,显示出人们对生活的热爱、满足和信心。
二、品茗自有别洞天
有人将日本茶道精神概括为“和”“静”“清”“寂”四字。“一期一会”取佛教“无常”的观念,告诫人们要心怀“一生仅此一会”的敬畏,足见日本茶道对交友、会客具有的意味深长的仪式感。
我所在城市中茶馆也很多,多半黑黢黢的不够明亮,更绝对没有那么多优美的自然环境相融合,虽然往往有“禅茶一味”的幌子和附庸风雅的装饰,但往往烟气腾腾的,多伴勾搭交易的意会和麻将扑克的吵杂,总有用灯光糟蹋和扭曲贩卖的脏兮兮的感觉。南方的茶馆、茶楼好些,至少还有些青山碧水相伴,只是依旧人多,依旧麻将声不绝于耳。清静无为的场景自然是有的,福州鼓山之上、西湖汪庄之畔、大觉晴雪之后,虎跑泉旁、灵隐山间等,都是我所经历中的难忘,难忘的还有一起品茶的人和各种“书生”意气。明代茶道有“十三宜”之说,佳客、精舍、会心均在其中。我倒觉得品茗之宜当加入“开轩”,开轩将春夏秋冬、雨雪风霜与茶情境交融,更容易体味天人合一、生命可贵的意味深长。
人近六旬,惯看秋月春风,有佳客、精舍、会心,无恶具、不韵、忙冗,加上开轩,这茶吃得该多有滋味。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更是人间好时节。”(宁乐美术馆展出的日本古代书法作品)


此次日本关西行最大收获之一,是在奈良国立博物馆参观了《国宝殿堂》展,亲眼见到了全世界仅存三只半之一的中国宋代“曜变天目”建盏。据说,古时称这种盏为“妖盏”,由于其曜变奇特,绝难再现,故往往打碎扔掉,所以存世凤毛麟角。
目前,存世的这三只半曜变天目盏,日本藏三只,中国古越会馆藏半只(2009年杭州出土)。《国宝殿堂》展出的这只盏为日本大阪藤田美术馆藏,口径12.3厘米,高度6.8厘米,足径3.6厘米,重量250克,束口,耀斑与银丝交错,色彩波谲云诡,“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呈现出一个璀璨的哲学审美意味。奈良博物馆为曜变天目专门营造幽暗环境,将这只盏设置于厚重玻璃罩内,人们只能依次排队环绕茶盏观看,时间不超过1分钟。这只曜变天目盏每隔数十年才展出一次,所以,此次观盏绝对可称“一生一次的邂逅”。
《国宝殿堂》展中还有一些我国古代文物,如金代的“白缘油滴天目钵”等。参观门票1500日元,租用中文讲解器520日元,费用是我此次日本关西行中支付参观费用最贵的。
近10年,老建盏在中国被炒得沸沸扬扬,市场上有很多新建盏问世,价格也是一路飙升。实际上,高仿挺好,既有古意又能实用,还可以卖个好价钱。然而,有些商贩粗制滥造,毁建盏名声、砸自己牌子;还有商家贪得无厌,将高仿做旧,以假古董蒙事儿;更有甚者制盏时添加化工原料害人。唉唉……
三、艺伎更待斜阳早
如果说流动的和服是一道风景线,那么,艺伎就是风景线中的点睛之笔。无论何时,艺伎的出现,都会令人眼前一亮。特别是在傍晚,哪些迈着小碎步的优美而寂寞的身影在华灯映衬的隐约中,更是格外意味深长。
将穿着和服的日本人和穿着和服的艺伎区分开来并不难。艺伎总是身着华美的和服,足踏传统的木屐,梳着高高的发髻,浓妆下雪白脸上血红的唇格外抢眼,有意留出正常皮肤颜色并未完全敷白的脖颈更显绰俏。也有人说,艺伎的装扮并非千篇一律,随着技艺的娴熟,艺伎的着装会从花领到白领,头饰会从长长的垂花到单纯的银饰,化妆上也会从白脸庞过度到较为正常的淡妆。未考,不得而知。但有一点非常明确,艺伎与妓女不是一回事,与歌舞伎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在京都,祇园、花见小路、祇园白川、二年坂三年坂、石塀小路、先斗町等地更容易邂逅流动的和服和艺伎。流动的和服为日本的街巷增添了丰富的、绝对日本式的戏剧化色彩。据说,现在艺伎数量很少,邂逅的是艺伎还是打扮成艺伎模样的其他人,并不容易。至于流动的和服中,哪些是日本人、哪些是租穿和服的中国人或韩国人,就可要看你的眼力了。
20世纪初,随着中国封建王朝土崩瓦解,新文化运动和革命带来的西装和中山装开始在中国城市蔓延开来。20世纪80年代至今,西装成为中国正装的主流。究竟什么样的服装才是彰显中华文明历史代表中国的正装?什么样的服装才是汉族的民族服装?至少现在没有答案。
四、古刹不必网红宣
京都和奈良耳熟能详的“网红”景点很多,这些景点里的游人也很多,众多游人中来“打卡”的中国人最多。我讨厌游人如织、摩肩擦踵。人一多,再好的“圣地”也会变成市场的模样。今天的我依然达不到不悲不喜、宠辱不惊的修为境界,所以,只好避开网红景点,自寻人少又有点意思的地方。





静心向自然,山水有清音。
在京都寻禅,三千院是个好去处。到三千院要乘坐京都巴士,耗时1小时左右。这里人少林深、幽静安然,庭园中青苔密生、杉树蔽日、溪流涓涓,苔地上的石雕小沙弥神态萌玩可掬,高僧手书“忘己利他”横幅挂于室内,“一日一生”之人生启示刻于石上。
与三千院一路,京都巴士八濑站前有琉璃光院。端坐室内,观外界绿树成荫、光影婆娑、叶鲜苔寂,任光阴流转于温良枯润中,静心安坐、吐纳无为,可抄经品茗,难得放空。高台寺中就有“生死事大,光阴可惜,无常迅速,时不待人”这样的人生感悟。
日本的枯山水庭园主要由沙砾、岩石、苔地组成,这种以沙代水、以石代山的枯寂意境,或多或少反应了禅宗苦行和自律精神。隐藏在城市一隅的光明园、东福寺中的枯山水庭园正是日本的枯山水庭园的代表之一。
尽管对我来说,枯山水过于干苦,不符合我的静修标准,也与我理解的禅宗最高境界——“水流花开”的自然而然不同。然而,那些不言不语的砂砾粗石,依然令我叹然。念去去,沧海一粟,逝者如斯夫。无论繁茂锦盛还是枯寂永恒,都是对美妙苦短的致敬和对人生易逝的悲祭。






奈良公园占地面积广大,草地、森林、佛寺、鹿鸣构成一道独特的风景,即自然清新,又厚重深沉。
春日大社是网红景点,参道两旁是数不清罩满青苔石灯笼。但稍向外走出几百米,就会来到古树参天、幽静阴暗的深邃之中。这里的春日山千年禁止砍伐,遍布原始森林,大树盘根错节、遮天蔽日。
东大寺建于中国唐玄宗末年(752),也是鉴真东渡到达日本的第一站,规模宏大、气势磅礴。东大寺南大门双重飞檐,古朴、持重、恢宏,是日本国宝级遗存,传为南宋工匠建造,其斗栱做法在我国闽北和浙江一些地区的明清建筑上仍能见到。东大寺大佛殿高大、端庄,是世界上最大的木建筑,殿内供奉着世界上最大的、16米高的卢舍那青铜佛像。大佛法相庄严、和谐、安详、自在,居高临下,徹见无遗。
中国唐朝建筑有许多特点,如“石砌台基”“舒展的屋面”“深远的出檐”“雄大的斗拱”,等等。许多资料均介绍说,奈良的许多古建筑“风格极具唐风”;普遍认为,在奈良的唐招提寺属于典型的中国盛唐建筑风格,可惜我此次未能前往;也有人说,东大寺大佛殿杂糅了各式各样的建筑风格,是奈良古建筑中最不像中国唐风的建筑。我此行日本关西,虽然也有观今问古之意,但走马观花,仅见皮毛,皮囊中的所存学识完全不足以说三道四。惭愧。
虽然我没有一手资料以证,但我宁愿相信这个说法: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是在梁思成保护古建筑的建议和各方的努力下,日本的京都和奈良才免于美军轰炸。
小巷民居多自怜,品茗自有别洞天。
艺伎更待斜阳早,古刹不必网红宣。
旅行的意义不是炫耀,而是身心与自然和社会交融,从而获得更多启示和滋养的过程。记得有人说过,人生不过是一场旅行,你路过我,我路过你,然后,各自修行,各自向前。感知万物,心存敬畏和感动,或许是雾霾社会中笑看人生的净化剂之一。
东拉西扯跑题了。可是,究竟要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