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莉的诗(节选)
布谷鸟在远处叫唤
急促的。切切的。
两短一长,平平仄的声调
有时拖长一两句,但很快就消失了
像是风疾速
碎裂在褐色的岩石上
没有爆破后的空虚和阴影
当我沉默着
一次次站在窗前凝视远处
眼睛蓄满泪水
当我沉默着,准备好信封
当我沉默着
翻找一个覆着青苔的邮筒
当我把一根被切割过的光线
移动到唇边
沉默着
我都能听见它
咕咕——咕——
咕咕——咕——
宁静而准确
……
我颤栗着的呼吸碰触到过它
四月
平常的一天,窗外传来沙沙声
那是母亲在橙树下扫落叶,
她淡蓝的影子裹在
清晨的薄雾里,
三片橙树叶在她挥动的竹枝下
发出类似轻雷的声音。
在所有遗忘和忽略中
母亲领着它们醒来
专注,深情,
像爱护着她的三个女孩儿
满树橙花把枝条压得更低,
一个忧伤的弧
她俯身的弯,敬意中有隐隐的不忍
一只报喜鸟,
停在她淡蓝的光斑中啁啾
另一个国度的礼赞已然诞生。
洼地
雨水侵入,蓟草、紫藤、荆棘
从低处探出沉默的脸
年复一年,它们在佐证着生和死
不朽以及衰败,意义或者虚无
我们没有说话,你的黑发迎风叉开
我们一直在努力顺应,于迷茫中挣扎
蓟草、紫藤、荆棘花默默在更迭
雨水使它们获得葱茏又蓬勃的一生
没有人知道在新的一轮测试中
我们是否比会它们活得更好
我们已经步入荒凉的洼地
我们曾走过更多的旷野、湖泊、村庄
四周那么寂静,我们也可以随意保持
蓟草、紫藤、荆棘忍者般的风度
那遍布伤痕的肌体上,花蕾和枝条
微微抖动,傲慢而大胆
山涧
你必须忍耐途中的受难、折磨
随细碎的金银花从山崖
攀沿下来,你将在发散着
一种苦香潮湿的记忆中
进入八月
仿佛某种召唤,你来到这里
像一只从尘世飞返的倦鸟
在清澈的流水里清洗伤口、尘垢
也许不会再有别的,昨天的
疤痕和被某种力量控制的狭长阴影
静静移动
偶尔,你冥想过死亡
一些突然夭折的事物
像岩石上滚动的水花,闪耀
远处山岭起伏,阡陌交杂
那里面还藏有一种新的梦境?
如此温柔,没有痛苦的割裂
卵石静卧,流水默默前往
就要汇入深潭
你陷入伟大的静止
重新开始
对命运进行忠实而模糊的追随
以及辨识。
雨落下了
雨落田野,它是名词
雨落画笔,它是美学
雨落书页,它是句读
雨落在你心,它是雨本身
作为叙述的辅助道具,雨携着与生俱来
愛和愁的气味,有时滂沱,有时静悄无声
在你一生中雨下过多少次,刻骨铭心的到底有没有
穿过一个空旷的黄昏,雨带来过去和未来的气息
街灯亮了,屋檐漏着水滴,白衬衫挂在竹竿上
毫无疑问,时间之手以不变应对瞬息万变
雨落下了,再也没有相同的人俯身嗅向
一丛野蔷薇,再也没有相同的花蕾在水光里
一瓣瓣地颤栗,红了又白……
5月16日和父亲观蔷薇
金蔷薇开了。父亲坐在石阶的凉椅上,沉思
他大病初愈的身体还显瘦弱。这使他看起来
不再似以往的倔强。
金蔷薇开了,很多年前父亲穿过它时
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骑出了飞马的哒哒声
金蔷薇开了,堆在渐渐暗下去的暮色中
辽阔、寂静,带着一点荒凉
阁楼记
一切都在寂静中哗变,一阵风
掀起楼板陈旧的松香,我们抚摸
其中的木质年轮和松脂
有时它是乐园,有时它是一个容器
我们躲在里面,说起理想、划着红叉的试卷
白色连衣裙、一本连环画中的叛徒和同志
很久以后,谁也不能说清那里面
我们究竟发生过什么?
当它把我们升高、架空,我们吊在半空
鸽子般挣扎着、旋转着、扑腾着
人生开端之境,竟是如此幽闭、冷峻
在无法绕过的时间和流逝里
我们仅仅需要一把向上的梯子?
或者,它提供我们一个可靠的位置
少女在长大,鸽子在楼板上嘀咕
光柱里无数细小尘埃飞舞,像在演示我们
难以复述的一生
稍后,我们相互猜测、占卜
未来会出现怎样的人,在世界的另一面
向我们露出乌黑的眼睛
南屏晚钟
钟声离我们很远
卡西莫多离我们很远
我们挨着自己,什么也不想
一座钟是一种孤独
在灰白的苍穹下
它有悲伤的形状
带高的筒形纽,下口两边
突出如锯齿
它内部的裂纹
黑暗,战乱,在撕咬着我们
我并不急于将眼前的钟敲响
这个午后,消逝过的事物
重新在身边闪烁
水波一遍遍拍击胸中的石头
在南屏山
我们是谁是什么
一件白T恤?垂柳、一柱燃过的香火?
被时间处理过的阴影?
阳光猛烈
想到还有人在身旁走动
视线开始一点点模糊了
远处是长桥
远处是苏堤、白堤
远处是孤山、苏小小墓冢
远处是断桥
湖中,新荷高出水面,奇异,绚丽
像我们所持有过的爱的幻觉
真实但不可触摸
之后
——过苏小小墓
她安静地睡在湖边
她与谁都无关了
在那里,孤山,西泠桥
枫香,麻栎,乌桕,石楠
伫立着,弹奏着,变幻着
但没有人再哭泣
十九岁,她获得了
愿望中的永恒,是死亡使她趋向
静物的美,死亡有时候既仁慈且年轻
而我们正不幸一天天老去
风不停地吹
一个戴黑纱的幽灵
一把剔骨利刃
我们,这被无止境
侵略驱赶的穷人
在湖边没有目的地转着
没有油壁车、青骢马
没有人哭泣
尘世空茫,那些虚妄的承诺
谎言,凌霄花痛楚的呼吸
——一堆褐红色的遗物
如果它们再也不会
回到这个午后的湖边
那就听听聂鲁达怎么说吧
“我死时
我要你的手按上我的眼睛”
请就这样打上一个漂亮的结,此刻
日暮孤山,湖水啃噬堤石的声音
微弱,似有似无
暮色中
我不必羡慕谁,我在我的来处和去处
万能的造物,我还没有发现恶
大地开阔,事物的美丑互相平衡
暮色慢慢降临,鸟群在起伏的楼宇间盘旋
江水于另一侧无声绕城流淌
有人在广场的空地上开始搭夜宵摊
一些孩子尖叫着从柳树下跑过
站在八楼的窗边,仿佛我已远远的置身天堂之上
指着渐次升起的街灯
我说:看,那就是人间灯火,一排又一排
记忆:断线的风筝
大雨已将我们的故乡覆盖,麦田里的
土豆,向日葵,甜菜都去了哪里
挖甜菜的少女又去了哪里,她的手指上还
沾着泥土。暮色中,一只风筝飞着飞着
就去了陌路
在倒退的时光机上,我用力抱了抱它们:
童年、天真、热忱、幻想。可为什么
一只断线的风筝却把我的心揪起来
都飞走了,还是会让我疼
果园
果实累累,多么值得感恩
在秋天的原野,交叉的小径中
果实挨着果实成熟,不仅仅是美
它们从空中一跃,振振其声
与之呼应,远山如静默之马
身陷其间的人,细雨已使其变得模糊
但仍有落日的余温烘烤着大地
遍野蒿草没膝,斑斓之事皆可期待
今天,神在搭着鸟窝的果树下
允诺了惊飞的鸟啄向最红的果子
冬天来了
天越来越冷了
水杉细长的叶子变得枯黄
还有柿子树,只剩下黑的树干和红果
肃穆而荒凉
每一次注视它们
我都会不由自主出神、颤栗
我想起那一年冬天
告别了家乡
我去了北方
雪下得很早
我一个人趴在雪地上
手掌上渗出的血和雪互相交合
我流出的眼泪很快结冰
我的脸上有两条冻结的河流
后来在一家咖啡馆
我第一次向对面的长者
承认我的失败
我微笑着故作镇静、老成
样子滑稽而可笑
一个被命运作弄的小丑
结巴着,言语混乱
在一杯变冷的卡布奇诺中
数次停顿
现在我回到了南方
冬天又来了
只要想起当我摔倒在雪地上时
有人正在风雪的路口
迎接着别的新鲜事物和人
我就会异常平静
默默盯着那些在落叶的树木
山河变换,日日新
想来,其实很简单
我哭泣的时候,天空很亮
世界静静纷飞着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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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鲁院札记二则
之一:南山上的梅花和万古愁
我的房间正对落日,每天傍晚,我都会站在窗边看见它金光灿灿地挂在树梢上,很安静的样子。晚上居然有夜虫鸣叫。刚来大家还不熟悉,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个体。8号傍晚,拿了手机在院子里走,树枝上的虫茧、柿子果中粘着的花粉、石头的纹理等等,我喜欢寻找那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仿佛它只为我一个人存在。只为等我。我迷恋它们在一瞬间所产生出来的迷离、颤栗、包围感。把拍的照片放博客了,停了几个月的博客都生分了。今天,找地铁站去了,有点恍惚,好像又是在找一个个看不见的远方和路途。路上回味李敬泽先生的讲课,他说我们的作家往往更愿意提供给读者的是已知熟悉的事物,有把握的充满安全感的可确定元素。即所谓的现成意义的承包商。我想到我的诗写作,确如先生所言。没有创造创新,就失去了生命力和活力。有太多的表达不过是在依葫芦画瓢而已。我们只依赖于现成的场景事件,在既定的范畴里。失去了发现和说出那未知未解,无法言语的那部分的能力。为此心里一惊。
王府井步行街除了店铺就是行人。但我不觉喧嚣。也许这是北京有别于其它的地方。走在街上,发现多数人都是穿平底休闲鞋,舒适是最重要的。街道旁或公园小区的长椅是黄颜色的,充满了等待的味道。我在四楼眺望过院子里的那些黄色长椅,有很奇怪的温暖和羞涩感。我想我来这里第一件事是学会了抛弃华丽肤浅的表象,直至朴素、沉静而舒坦。从图书馆借了五本书,分别是库切的《慢人》、外国抒情小说选集《黄玫瑰》,这本书我是奔川端康成去的。还有沈从文文集,想起那天在院子里看见从文先生雕像一同学解读为何雕像面目是模糊的之说,不禁莞尔。另外两本是北欧现代诗选和安妮宝贝的《莲花》。我愿意就着文字去忘记,在此苏醒。战斗力。我喜欢这个词。“世事沧桑话鸟鸣”。以此勉励。
喜欢上鲁院的读书生活了。昨天和一同学散步归来,说可能这是我们这一生中仅有的可以放下生活杂事只读书的四个月了。中午依然到院子里拍了几张图片。我找到了正在蜕皮的松树杆、草地上一株不起眼的蒲公英、池里唯一的一朵莲花和一群很小很小的游鱼等细微之物。阅读和观察,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对每一个写作者都是。诗意是偶然的,敏锐而丰富。需要我们去捕捉、感受它。我在和它相遇的路上。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说:诗是对事物的感受,不是再认识,而是幻想。一首诗是我让它醒着的梦。诗最重要的任务是塑造精神生活,揭示神秘。深以为然。我在它们中变得更柔软开阔或者更坚定、悲悯。
房间的电脑没有声音,虽自己带了笔记本,我还是买了两只小音箱,粉红色的。我实在无法想象如果这四个月没有音乐会是怎样的。现在好了,狐狸的尾巴、波浪、翅膀等等一切有和无都可以产生啦。值得一提的是傍晚散步,居然发现后墙上爬着南瓜花和葫芦,真叫我惊喜。也许它们来自我的村庄叶坞吧,又或者它们是脚手架上那几个工人从他们家乡带来的种子在此生根开花结果了。更或者它只是哪只飞鸟的淘气所为。晚上我得听听它们在露水中用什么方言交谈。
鲁院哪一个角落都有诗存在。确切地说是生活中。以前写过一篇随笔《为什么写诗》。今天再想也就是什么原因写什么怎么写。诗的救赎和力量在哪?如何做到“向读他作品的人展示出一个使其生活变得更热情的空间”?晚上读到扬尼斯·里索斯《房子》“房子建在岩礁上/穿越大海/那里我梦想/透过窗户看/击碎我的孤独的/波浪。” 光、爱、生死、天地,在诗为我构筑的小小宇宙中,我安享我所得。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这是白居易《琵琶行》里的两句。浮梁茶久负盛名。唐代的片茶(也称团茶或饼茶)曾盛极一代,而仙芝,嫩蕊,福合,禄合等茶历宋、元、明、清数代而不衰,成为经世品牌,诏为贡品.
浮红茶是世界三大高山红茶之一。浮梁另一个品牌是:瓷器。它是瓷都之源。宋代《陶记》记载:“村村陶埏,处处窑火”。成曾樾副院长给我们上课时提到了白居易的这首《琵琶行》。他的这两句诗也使得浮梁茶有了文化底蕴和历史积淀。可见伟大的文学作品都能使得依附于其身上的事物大放异彩并至永恒。这堂课主要还是讲授了文学创作必须有自己的独特体验和发现。要善于从一个人们普遍意想不到的角度去调动人们的视觉和情感。当人们还沉浸于某一特定氛围之中的时候,要学会超越那些暂时的、表面化的、情绪化的状态,善于在现实和未来、现实与永恒之间搭建起一座精神相通的桥梁。近来多困惑,好像自己的诗写不下去了,每一个自己都不满意,都怀疑它的意义。为什么要写诗,在俗世生活中坚持这个常人看来无用的东西。我想,更多的它是一种精神引领和救赎。
鲁院长途实践回来,一直没记日记。总是懒懒的。今天上午是诗歌研讨。评论老师是民族文学的敬文东老师和诗刊的蓝野老师。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客气。多数是表扬。也有建议和意见。其实,诗真是无法言说。只有在它出现后和它该遇见的人相遇才产生诗的效应。有个疑惑,诗到底是写给谁的?之前,有诗是少数人之说。敬文东老师提到诗人张枣的诗歌观点是“与尔同消万古愁”。是在寻找知音。词的一次性使用。如果相同的词语出现在另一首诗里时一定是赋予了新的意义。是新生的。
又谈及语言的凝练,精准。古诗常有无法改动一个字的精妙。我经常写了就放在那,很少去推敲。因此,会出现一些废话。蓝野老师则指出诗首先要解决写什么的问题。要用有力的语言。同学们的批评也好或是读后感也好,都有各自的见解。更体现各自的文学素养。有几个同学解读的非常棒。回家后我会把它们留下来。下午和汤汤、庆莲到院子里和那些大师的雕像合影。彼时心无杂念。我要记录下来,鲁院时光不可复制。昨天早上在房间拍到了一组白云图片。从我房间窗外能看见两棵杨树,并且睡在床上就能看见蓝天和白云。伸手可触般令人迷幻。有时候我躺在那里动也不敢动。我怕会惊动了它们。在庆莲房间,她给我、宫林朗诵她写母亲的诗。虽是普通细节,因为有深情真情而朴素动人。 夜随之深了。在409室,我的个体宇宙,独自转动。上午研讨开始前,同学穹宇把《黄河文学》第10期发给了我们。读到了其中一些诗。是隔世也是轮回。有些时候你不得不相信,人生就是一种相遇和诀别。想起下午在刘克中同学房间聊天时,我从窗外看见了落日。真是鲜艳夺目,却令人心平气和。上午诗歌研讨会结束时,很想朗诵一下张枣的《镜中》。还是没敢造次。就录在这里吧。
《镜中》
诗/张枣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了下来
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
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
危险的事固然美丽
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面颊温暖
羞涩。低下头,回答着皇帝
一面镜子永远等候她
让她坐到镜中常坐的地方
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2012.11.20
星期二 晴
之二:应该渴望乌有
11月30日至12月1、2、3日,分别到清华园、圆明园、天坛、后海。虽很冷,心情很好。冬天的北京其实比秋天更耐看。树木裸露最原始的状态,高高的树杈卧着鸟巢,也不见飞鸟,那气势不荒凉,是悲壮。湖面总是结着冰,暗涌的潮水需要我们耐心探身,用心聆听。游人不多,最适合我们慢慢地走着,走到哪都有能能让你眼睛一热的景致。
在清华园,朱自清先生写过荷塘月色的湖上,我朝它扔一个石头,结果把自己一只银镯子也扔了出去,落在了冰面上。是同学用长长的塑料水管把它救了回来。这就是清华园给我的见面礼遇。令我难忘。站在圆明园的废墟上,那些坍塌的石头,历经劫难,还顽固地矗立。哪怕是趴在地面上,也露出了它自己的骨头。你绝不可以忽视它。天坛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倒不是因为它是皇室至高无上的权位象征。而是你走进去,你会发现,所有的道路都是无限制延伸的,从各个方向,你走着走着就有飞的感觉。高高的宫墙,蓝色琉璃瓦,朱红墙体,无不透视出一种坚不可摧的气势。是的,就是气势。精气神。无法想象光绪十五年的那一场火从何而来,祈年殿在烈火中并没有成为灰烬,它反而散发楠木的香气。中国自古认为天就是一个神灵,将天看成是化生万物生灵的自然力量。天心石上是一片虚无广阔的苍穹。在它下面,我们只有敬畏和感恩。反复告诫自己不要轻易被击溃。最喜欢东门边的松林,挂满了松塔,地下是一层褐色松针,灰斑鸠不时地掠过。当人和自然相融合,你真的会相信任何事物都会天长地久,地老天荒。
后海其实不是海。类似一条护城河。它的银锭桥、烟袋斜街,两边的胡同、四合院。充满了老北京的味道和皇家遗韵。周边是恭王府、宋庆龄故居、郭沫若故居、广化寺、火神庙、钟鼓楼等古迹。当混迹在酒吧林立的街边,总想着会迎面来一个旧日书生侠客,他骑马哒哒飞驰而过,从不和我相逢。所以在民族文学杂志社的拐角处,有一个叫梁祝的酒吧前,我在它的台阶前坐了许久,不是等待,是为了错过。时空的、命运的、消失的,没有出现过,存在过。
北京的天空很蓝,云朵很白。和汤汤走在阳光中,我听见自己骨骼舒展的声音。四肢都在盛开。就好像是薄冰在光中一丝丝地融化。在班Q群上说太阳很好,建议没有出去走动的同学都去阳光走走,胸无城府、尘埃。我们有太多时候生活在禁锢中,忽略了身旁多少物事,一再错过痛失。于是我们逐渐麻木。熟视无睹。如施战军老师说的那样我们已习惯对这世界处在“不信”的状态中。
学院里池塘结冰了,那么多落在池水中的柳树叶被凝固在冰面上,而底下红鲤在游动。倔强的生命力在涌动,让人心里暖暖的还隐隐地疼。找来树枝,我们试图打碎冰块,以图水更快地流动,似乎自己就是那些红鲤,不停地游,飞翔。好像如此就能把最小的池塘游成一个大海。晚上还和汤汤在院子里散步,我们依然还是更喜欢说的是人们的情感。但必须是有选择和底线的。心有磐石般的坚韧和忠贞。一个对世界万事万物有情义的人值得尊重。每次我们转到房子的这边抬头总能看见月亮,它始终在跟随着我们。只是很多时候我们不自知。或是忽视。一个美好的现象被涂抹。我们常抱怨世事残忍,饱经沧桑。不尽人意。缺失敬畏。那是我们忘记了这样的一个事实:无论发生了什么,至少宇宙是满盈的。
诗歌朗诵会结束。刘莉朗诵李琦老师那首《两串珍珠项链》,很多人都流泪了。陈涛老师朗诵的已故诗人曾卓的《有赠》,亦非常动人。我记住了其中的一句:你敢这样握着我的手穿过蔑视我们的人群吗?诗歌使我们更纯净地还原自我。我还是觉得唯真情真爱才是不死的生命力。是生命的灯。我一直都不愿意在我的文字写到我的亲人,我只要他们安好,我们在一起一天一天走下去,永无别日。
“一个写作者应该站出来看见被人们遗落的东西”。所以,我从不停止对乌有的渴望和寻觅。我想我感觉到了它们之间,那高耸的夜晚的树木,含混不清的傲慢,它们的小东西,它们的呼吸,一幅画的肺。
12月4日至7日,分别上了何建明老师《坚持为人民创作》,诗歌对话,散文研讨。见了导师商震。是收获较大的一周。一些模糊的东西在心里有了条理。中午小睡醒来,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恐慌。晚上和成恩等同学吃饭,见到成恩的朋友,一个写古体诗的先生,为还有这样热爱文学的人存在而受鼓励。文清喝醉了,却一直嘟嚷着爱我们,一个个名字喊过去,酒醉心明。我是害怕喝酒的,因为它会让你再也无法伪装自己。你就会任性地还原真实的自我。唯有心灵灵魂求索使我们安顿。靠近。交汇。先作简单记录。
2012.12.7
星期五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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