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背后是大海――读《黔上听香》

 

“海到尽头天作岸，山到绝处我为峰”据说这是林则徐少年时所作的一幅对联，《黔上听香》的作者石任取了山峰这样一个笔名，立刻就让我想到了那种追求极致的性格。

直播时，以此询问，他居然腼腆一笑，说，“看书吧！书里都写了。”在这本书的介绍中，编辑写的这样一段话：“舍不得交全稿的家伙！催，不舍，再催，舍不得！”不光是笔名的来源，主播小钊和我问了好多问题，他往往都以“书中有描述”来回答。

《黔上听香》有一个副标题：“在最美的地方遇见你。”山峰力图将自然之美与心灵之美融合。采用的体裁是书信体。小说以上海时尚杂志主笔听香的一封长信为主体，写给她在贵州邂逅的爱人――北京音乐才子白雾——讲述自己被自然之美所激荡起的生死之恋。听香与白雾正是在自然之美中不断洗涤心灵，不断认清自我。难能可贵的是，通过爱情串起了贵州的美景――西江、小黄、肇兴、荔波、三都、屯堡，那些如画的风光背后，是心灵深处温暖而清新的家园。

于是，主人公升起了“劈柴喂马”的想法，多么熟悉的意象，这是海子二十多年前的理想，现在却成了越来越多的是都市人心中的向往，只有纯粹到极致的人，才能真正去实践。

我奇怪的是全书只在第一章和第八、九章的开头引用了海子的诗，我猜测他本来是每章都引用的，出版时却刻意隐去了，至于为什么隐去，我不必再猜了，山峰对海子的倾慕却已经溢于书中。

书中引用了三首海子的短诗或者片断：

 

《村庄》

村庄  在五谷丰盛的村庄  我安顿下来

我顺手摸到的东西越少越好

珍惜黄昏的村庄  珍惜雨水的村庄

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

 

《 黎明》（之一）

我把天空和大地打扫得干干净净 

归还一个陌不相识的人

我寂寞地等，我阴沉地等

二月的雪，二月的雨  　

 

《自杀者之歌》

你把枪打开，独自走回故乡 　　

像一只鸽子 　　

倒在猩红的篮子上

 

通读全书，能看出山峰时常显露出来的，与海子相通的纯净的心灵。我欣赏《黔上听香》所透出的敏锐的感受。“一个人归根到底面对三种关系，自然，他人和自已的内心。”记不得这是谁的观点了，山峰对自然山水的敏感，也成就了对他人的敏感和对自己内心的敏感，体现在作品中，便有了一种超凡脱俗的清悦。不过，其实，我更以为，作者曾经打上了标题，却未曾引用的《祖国（或以梦为马）》更能体现山峰与海子之前的契合。

 

《祖国（或以梦为马）》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

和物质的短暂情人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  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

此火为大  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藉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此火为大  祖国的语言和乱石投筑的梁山城寨

以梦为上的敦煌——那七月也会寒冷的骨骼

如雪白的柴和坚硬的条条白雪  横放在众神之山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投入此火  这三者是囚禁我的灯盏  吐出光辉

 

万人都要从我刀口走过  去建筑祖国的语言

我甘愿一切从头开始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也愿将牢底坐穿

 

众神创造物中只有我最易朽

带着不可抗拒的死亡的速度

只有粮食是我珍爱  我将她紧紧抱住

抱住她在故乡生儿育女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也愿将自己埋葬在四周高高的山上

守望平静的家园

 

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

我年华虚度  空有一身疲倦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岁月易逝  一滴不剩  水滴中有一匹马儿

  一命归天

 

千年后如若我再生于祖国的河岸

千年后我再次拥有中国的稻田  和周天子的雪山

 天马踢踏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选择永恒的事业

 

我的事业  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

他从古至今——“日”——他无比辉煌无比光明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最后我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

 

太阳是我的名字

太阳是我的一生

太阳的山顶埋葬  诗歌的尸体——千年王国和我

骑着五千年凤凰和名字叫“马”的龙

——我必将失败

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

 

在高蹈的理想与谦卑的情怀中，在生命的圣洁的赞美与脆弱无奈中，诗人面对舛途，却也认清了诗歌本身的不朽，在这些彼此纠葛的张力中，海子书写了一个中国诗人的赤子之情。

不是走题，其实，《黔上听香》恰似对这首《祖国（或以梦为马）》的诠释。海子作为中国的最后一个田园诗人，田园诗人消失了，山峰以《黔上听香》作为祭奠。看着这两天对“哥哥”的祭奠扑天盖地，我发现，海子是不需要专门的时间祭奠的，他一直都活在诗歌中，也一直都活在大自然中。

谁也没法不被海子诗歌中透露出的昂扬生命力和明亮色彩而激昂，然而我记得，海子临走时随身的跨包里就有一本梭罗的《瓦尔登湖》……

好吧，随手摘几断山峰的文字，看是不是在追随海子呢？

 

“一个人如果被物欲了，内心不会澄净，内心太浑，出来的东西就不会干净，就不可能有你说的空灵。艺术家需要生活，更要远离生活，我说的远离，不是脱离，也不是逃避，而是超越浮躁，发自内心，找到内心与生活的交接点。”

 

“人与人之间看似亲密的关系，实质上却陌生如路人，没有真心相对，除了敷衍的节日问候，虚情假意的微博牵挂，每个人的心灵都关上门，上了锁，谁也不知道谁的里面装有多少秘密，装有多少寂寞忧伤，装有多少欢乐痛苦。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行者，显得强大而忙碌，像带队打仗的将军，夜以继日，前仆后继。”

 

“我开始审视我自己，我发现困惑的所在，就是被世俗的生活方式“绑架”着前行。长此以往，将来我即使“功成名就”，也一定不会开心。我该与那千篇一律的城市生活作别，在此伴你度过余生，不为爱得惊天动地，只为平静若水互相依偎。”

 

还在在《黔上听香》中泄露了作者孤傲的歌词：

 

“你是你自己，握笔书千古幽情，回眸阅万代孤寂。搏击处浪花朵朵日行千里，闲散时春风拂面花香鸟语。”

 

 

我看到网上有评论说：

 

“《黔上听香》是一本野心勃勃的小说，她要告诉我们的远没有那么简单，她柔情似水的叙述背后，隐藏着汹涌磅礴的力量。作者山峰，想通过一个悲情故事，告诉我们人类需要回归，面对物欲横流的时代，人类需要的不仅仅是放弃还有寻找，寻找我们失去的家园，还有我们忘却的自我。”

 

也有评论概括：

 

“作为不与大流为伍，隐居深山，劈柴喂马，写字为乐的家伙，山峰想让大家从《黔上听香》获得的是不同的阅读享受：若以一个旅行者的角度阅读，看到的是一幅贵州旅游爱情地图；从好色者的角度，《黔上听香》则变成了一本艳遇小说，色香味俱全；感到身心劳累时阅读《黔上听香》，《黔上听香》则像哲思美文，抚慰疲惫心灵，让心灵从浮躁不安走向寡欲清静。 ”

 

而在我的眼中，山峰是一个海子的追随者，继承了海子的激情澎湃、敏锐细腻，当然，也带着海子的孤高傲世与独立自由；继承了海子对自然一草一木的体察，也在追求海子对物欲与世俗的超越。

在山峰的背后，我看到了大海，在黔东南的美景背后，我看到了对自然，对心灵，对人与人关系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