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看到木板门的四周隐隐透出灯光，于是推开门，走进屋才看清是水车坪家的茶堂屋。屋里并没开灯，但从窗户投射进一团亮光，屋里一切依稀可辨。

我走到门对面那扇茶堂屋与房屋的隔断壁板边，看到了壁板上白色的墙壁开关，伸手即将按向开关的时候，父亲轻声而均匀的鼾声提醒了我——老人家睡了，我不能开灯影响熟睡的父亲。

缩回手，身子沿紧靠壁板摆放的床铺左移，看见父亲头朝西仰卧着，被子只盖着腿脚，深色的中长外套像是风衣、没有扣上，里面那件深色单衣扣着——扣子是父亲中年时期衣服的布扣子，但领口一带并没扣子，胸口以下的扣子密而整齐地扣着，有点西方礼服的感觉。

父亲很安详地睡着，是他六十多岁时的模样。

我蹑手蹑脚从右侧的槅门来到堂屋，记忆中门左边的柱子上有开关，伸手摸去，果然在那。按下开关，一只很小的LED灯弱弱地发着光，照见了头顶东拉西扯的电线。往东头走，曾经跟父亲睡的堂屋里的床还安放在堂屋东北角，我是头朝堂屋大门睡的靠里位置。我想，这么暗的灯光，我在床上是看不清书的，电工出身的妹夫应该在我的床头另外装了灯和开关。走过去，果然隐约看到了床边壁板上的墙壁开关。

瞄了眼床上方随意牵扯的电线，我思忖妹夫的手艺不如我细致。我是老电工，这次回辰溪还带了一些京东网购的瓦数较大的LED灯泡，寻思着等天亮了规范地布一次屋里的电线，堂屋的正中间只需装一盏我带回来的较大功率的LED灯，茶堂屋、房屋、厨房、哥的房屋、楼上，都规范走线，都换成大灯泡……

忽然，无理由地醒了！耳旁是C细微而均匀的鼾声。

一看床头手机：01:09！

上一回梦见父亲，是父亲忌日前几天。母亲说，她也梦见父亲了，父亲向她要钱，母亲身上只有两块钱，给了父亲。那两块钱，是当年老版蓝色纸币。母亲的梦，回到了五十年前尚未失明但艰难困苦的岁月。

每一次梦见父亲，都很快醒来，连忙记录，深怕本来很短的、有些模糊的梦，在早晨起来时更记不清了，留下更多的遗憾……

白天回到水车坪山上为外公扫墓，夜里梦见了父亲。

长眠于异乡的父亲，一定也回到了水车坪！

20210216  2:30 于101

       （网络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