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怕 的 黑
夜
其实,对我们每个知青来说:艰苦的生活我们可以克服、吃不惯的饭菜可以往下咽、身体的劳累可以慢慢锻炼、不会的农活可以去学学,样样都不会落后的。可是,在北京已经习惯了电灯电话。没有电话可以写信。没有电灯开始听说点煤油灯,还觉得蛮好玩“挑灯守夜”。可是到了那里才真真感到黑夜是难过呀。小小的煤油灯看书都困难,还有一股煤油味道,躺在炕上睡不着时就想这里啥时能用上电灯呀?一斤煤油我们点不了几天,老乡不理解,“你们就不能省一点吗?”后来我们也学着省灯油了,不看书时就吹灭灯,几个同学躺在炕上看着黑黑的窑洞,说着话,讲一天所见所闻,讲发生的每一件小事,就是不敢讲未来。因为不知要在这里呆多久,啥时能离开这黑黑的窑洞,不用再点着煤油灯。有时我们就坐在院在里数星星。好在我有一个半导体收音机,是下乡前爸爸送给我的礼物,告诉我多听听北京的声音。几乎每天晚上我们都要打开它,听新闻,听音乐,听讲故事连载,虽然内容很单调,但它和我们度过了许多夜晚。
荨
麻 疹
每个人可能都会知道,人体皮肤因为各种原因引起的过敏才会起荨麻疹,就是在皮肤上出现大小不等的红色皮疹,非常的痒。我自从到了陕北那天起,全身皮肤就陆续出现红色、大的风团疹,非常的难受,痒的晚上根本就不能睡觉,爬起来使劲地用手抓,直到抓破为止,到不痒才能睡觉。去公社卫生院看医生时,告诉我这是水土不服起的寻麻疹,并说你们住一段时间习惯就好了。哪成想每年春天一到那就开始起,一波又一波的起,尤其是两条腿上,几乎就没有好皮肤,总是血痂压血痂。开始我以为就我自己过敏。谁成想问问其他村子里的同学,几乎一多半的同学也在起这种寻麻疹,只不过有的起的少一些,我们就属于严重些的。每年回到北京最让妈妈心痛的就是看到起过疹子留下的瘢痕。在以后起就起吧,不就痒得厉害吗?
多少年以后,皮肤留下的色素沉着才渐渐退去。
看 水
头
我们生产队离公社很近,拐过一个山湾儿就到了。下了公路往右拐再走不到一里地就是我们的家。从公路如果往左看就有一条河,是从上川流下来的,河水很清,老百姓经常在那儿洗衣服。河边是我们队里的地,因为靠近河边的是沙土地,种的红薯非常甜,种的花生颗粒大,尤其那块地里种的小瓜格外甜。河里有鱼,但是陕北人从来都不习惯吃鱼,也不打鱼。我问他们为啥不吃鱼?很简单:有刺。我想可能是多年没有吃鱼了,鱼味很腥的。平日里那条河趟过去就到河对面,另外一个生产队了。但是每年夏天雨季来临时从上游河套里会发大水的,冲在前面的叫水头。就像如今的钱塘江的涨潮潮水一样猛。会让许多地方发生水灾。记得每次要发大水时,我们会跑来看水头。大水要来时,很早你就会听到山崩地裂的声音,大家就会往路边跑着去看水头。队长赶紧拦住我们不让去。边跑边喊:“快往山上跑”。随着喊声我们回头看时大水已经冲下来了,好高好高呀,就像一个大坝急急得冲过来,水头里看到有冲下来的牛、有羊、有大树、有烂草,黑黑的水头,来势凶猛,看到让人恐惧,流去的让人回味。几分钟或瞬间过去了,河水长高了,旁边的地里全是水,小苗不见了、通往县城的小桥冲垮了,几天不能去赶集了。慢慢的潮水退去了。小河又恢复了平静。我爱看潮水,我爱看大“水头”,喜欢它的来势凶猛。
到了陕北以后,慢慢地熟悉了那里的生活。老百姓帮我们安排生活,好心的告诉我们:养几只小鸡再喂几头猪,可以有鸡蛋吃,到秋天可以杀猪吃肉。我们几个同学一商量,啥也不养,养鸡到处飞,养猪看不了那猪圈,里面又脏又臭,实在受不了。本来劳动一天就很累,回来又是鸡又是猪。不行呀,几个人达成共识,啥也不养了。
有一天,我们下工回来,在院子里有一只小黑狗,很小很小,是黑色的。可能也就刚生下来没几天,不知它是谁家的小狗。其实在我们那里,村子里好像没有养狗的习惯,老百姓家里很少有养狗的。那这条小狗的主人是谁呀?小狗很可怜。我赶紧抱起它给它一点吃的,问了许多人不知是谁家的。晚上我把小狗放到旁边平时放柴草的小屋里,没有门的,就给它在地上铺了一点干草,以后这里就成了小狗的家。每天我们一收工进到院子都会先去看小狗,谁也没有给它起名字,就叫了“小黑”。慢慢的他和我们熟悉了,大家都会在吃饭时第一口饭保证先给小狗吃。当然了,不会有肉有骨头啃了。小狗渐渐长大了,很乖,每天都是蹦蹦跳跳的。老乡告诉我们:不要养狗了,还不如养猪可以吃肉。可是我们睡也舍不得放它走。秋天了。我要北京了,小狗一直送我到村口。我们不在时,村里的孩子们都会给它吃的,帮我们喂养这条小狗。几个月以后,我回来了,刚刚走到村前的小路上,还没有到村口,我的小狗就飞快地从山坡上跑下来,围着我又蹦又跳,摇头晃尾,让我好感动。几个月不见还是这样的亲切,它也长大了许多。忠实的小狗,你是我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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