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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红院惊梦,宝钗彻底明白宝玉的心中只有一个黛玉,而自己不过在做着金玉爱情的白日梦。这一回回目是“绣鸳鸯梦兆绛芸轩,识分定情悟梨香院”,宝玉通过“龄官画蔷”及梨香院贾蔷和小旦龄官的一段小儿女之情,终于觉悟:“我昨晚上的话竟说错了,怪道老爷说我是‘管窥蠡测’。昨夜说你们的眼泪单葬我,这就错了。我竟不能全得了。从此后只是各人各得眼泪罢了”。而宝玉的梦中喊骂:“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也让宝钗觉醒,缘各有定,勉强不来的。
觉醒后的宝钗自觉退出与黛玉的爱情之争,爱情失意的宝钗并没有对二玉施以报复,而是主动和黛玉修好姊妹间的感情,这很有点像《聊斋志异》中尽善尽美的狐女阿秀,表现了宝钗行为豁达、宽容大度的品格。许多人认为经历了“怡红院惊梦”之后,宝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结论是宝钗很阴险,这点我不敢苟同的,因为宝钗也是“金玉姻缘”说的受害者,薛家“金玉姻缘”的美丽谎言误导了宝钗,宝钗不但没有得到爱情,还被推进了包办婚姻的悲惨深渊,金玉悲剧和木石悲剧一样是那个社会的悲剧,钗黛同属“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薄命女儿。总之,随着宝黛钗爱情纷争的烟消云散,宝钗主动和黛玉化解嫌疑,大观园才真正呈现出和谐繁荣景象。
第42回,宝钗以“审问”黛玉行酒令时失于谨慎,用了《牡丹亭》《西厢记》的两句话为由,主动敞开心扉,款款的和黛玉拉起家常。“你当我是谁,我也是个淘气的。从小七八岁上也够个人缠的。我们家也算是个读书人家,祖父手里也极爱藏书。先时人口多,姊妹弟兄也在一处,都怕看正经书。弟兄们也有爱诗的,也有爱词的,诸如这些《西厢》《琵琶》以及《元人百种》,无所不有。他们是偷偷的背着我们看,我们却也偷偷的背着他们看。……你我只该做些针黹纺织的事才是,偏又认得了字,既认得了字,不过拣那正经的看也罢了,最怕见了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一席话说得黛玉垂头吃茶,心下暗服。黛玉心下所服的应该不是宝钗的观点,而是宝钗不避嫌疑,真诚相见,说了掏心窝子的话,宝姑娘的真心告白,黛玉怎能不服,怎能不感动呢。
所以,接下来当宝钗为惜春罗列画图工具时,钗黛之间的玩笑没有了讽刺的味道,有的只是姊妹间亲密的嬉戏:黛玉又看了一回单子,笑着拉探春悄悄的道:‘你瞧瞧,画个画儿又要这些水缸、箱子来了。想必她胡涂了,把他的嫁妆单子也写上了。’探春‘嗳’了一声,笑个不住,说道:‘宝姐姐,你还不拧她的嘴?你问问他编排你的话。’宝钗笑道:‘不用问,狗嘴里还有象牙不成!’一面说,一面走上来,把黛玉按在炕上,便要拧他的脸。黛玉笑着忙央告:“好姐姐,饶了我罢!颦儿年纪小,只知说,不知道轻重,作姐姐的教导我。姐姐不饶我,我还求谁去?’
……过来,我替你把头发拢一拢。黛玉果然转过身来,宝钗用手替她拢上去。此情此景,俨然一对令人羡慕的闺中密友。
第45回,宝钗探病,黛玉也彻底敞开心扉:“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我最是个多心的人,只当你心里藏奸。从前日你说看杂书不好,又劝我那些好话,竟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错了,实在误到如今。……比如若是你说了那个,我再不轻放过你的;你竟不介意,反劝我那些话,可知我竟自误了。若不是从前日看出来,今日这话,再不对你说”。此后,钗黛亲如同胞,林黛玉赶着宝琴叫“妹妹”,并不提名道姓,直似亲姊妹一般。就连宝玉也不解钗黛素日不是这样的,为何现在竟更比他人好了十倍。所以宝玉才有“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之问。黛玉一句“谁知她竟真是个好人”既道出了黛玉的内心真情,也标志着钗黛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套用一句庚辰本第42回回前批即是“钗玉名虽两个,人却一身”,已经好得像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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