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美学史 |
三,饮食体系的天地关联与美学特点
食-膳-饮-羹-羞-珍-酱作为中国饮食体系以如是的静态结构呈现,是容易把握的,但其得以形成如是静态结构的后面之内容,却容易被西方学人和中国现代学人所忽略,而这正是静态结构会得以如此组织的基础。这一基础的核心是饮食体系与天地运行的动态关联。其内容首先是《左传昭公元》讲的“天有六气,降生五味”。饮食的本质之味,酸苦甘辛咸,来自于天地的运行之气,而由气生味之后,味自身的运转是《礼记·礼运》讲的:“五味、六合、十二食,还相为质也。”这段话讲的是,五味在天旋地转的时间中运行,产生了味在每季之间的变化,进而产生十二月中不同的具体饮食。冬尽岁终又回到春之正月,开始新一年,但具体的饮食又回到春之正月的性质,循环而恒定。这一段话又包含了由历史演进而造成的读解困难。在远古之初,是十月历,一年五季,每季两月,五味与五季相合,五季之味,酸、苦、甘、辛、咸,各有所偏,如《周礼·食医》讲的“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咸”,需要从天地之和与五味之和的原则进行调节,具体进行,如《礼记·内则》说的“枣、栗、饴、蜜以甘之,堇、荁、枌、榆、免、薧、滫、瀡以滑之,脂、膏以膏之。”这里包含了两个方面,一是用各类植物动物材料对各季之味进行调节,二是各种动植物材料中主要形成三种调节方式:甘之、滑之、膏之。孔颖达正义对之的解释是,甘使原有所偏的食味得到调适,滑使已和之食“柔滑”鲜嫩,膏使已和之食产生“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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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最初的十月五季历中的第三季(在十二月四季历中被称为“季夏”)的食物之“甘”与作为调料的“枣、栗、饴、蜜”之甘应是有区别的。由此推之,六和应为甘、滑、膏总在一起作为一种调和之方,与五味构成六和。,郑玄注《周礼·疾医》曰:“五味,醯、酒、饴蜜、姜、盐之属也。”应是甘、滑、膏在调味体系上的展开。在十月五季的漫长岁月中,五味加甘、滑、膏进行的组合应有非常丰富的内容。也许因古历的主潮转为十二月四季以后,造成对原初话语的解释困难,其丰富内容就逐渐且终于遗失了。四季十二月历因为少了一季,味与季的配置,成了春酸,夏苦,秋辛,冬咸。甘的调味性质得到了提升,于是汉人用五行理解重新解释,《淮南子墬形训》说:“味有五变,甘其主也。”贾公彦疏曰:“于五味甘为上,故甘总调四时。”这样,对“六和”的解释,就成了郑玄注《礼运》的四季和味“皆有滑甘”(《内则》文中本有“调以滑甘”,“膏”被包括在“滑”之中),即用滑与甘,加上四季的酸苦辛咸构成“六和”。如此解释虽然还有让人困惑之处,但其基本原理还是清楚的。即天地运转变化产生了一年四季的五味的运转变化,进而形成了十二月中饮食的不同。但十二月饮食的变化又是有自身的规律的。五味六和十二食突出的是饮食在天地间运转中的规律。只有理解了这一规律,才能使一年四季十二月的饮食在每一季每一月恰到好处,无过无不及,一个的饮食之味皆能谐和,做到在味和的基础以味着气,以气强身,以身合天。远古的饮食由此是一个动态体系。诗经《七月》有:“六月食郁及薁,七月烹葵及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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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 |
臭 |
脏 |
畜 |
谷 |
菜 |
果 |
调味 |
食温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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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
孟春 |
酸 |
膻 |
肝 |
鸡 |
麦 |
韭 |
李 |
醯 |
食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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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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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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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 |
孟夏 |
苦 |
焦 |
肺 |
羊 |
黍 |
藿 |
杏 |
洒 |
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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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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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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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中 |
甘 |
香 |
脾 |
牛 |
稷 |
葵 |
枣 |
饴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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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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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
孟秋 |
辛 |
腥 |
肺 |
马 |
稻 |
葱 |
桃 |
姜 |
酱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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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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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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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 |
孟冬 |
咸 |
朽 |
肾 |
豕 |
豆 |
藿 |
栗 |
盐 |
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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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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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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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表里,重要的是,把各种关联按一年四季十二月的时间行进,从动态的角度让其运转起来,以“和”为中心,既将之本质性的五味独步起来,又将之与具体性的十二食关联起来。这就是《尚书·舜典》“食哉时也”的主题,也是《礼记·礼运》“饮食必时”的要旨。从“五味、六和、十二食”的关联中体会到饮食体系在天地运转中从本质到现象的动态,再由之进入到食-膳-饮-羹-羞-珍-酱的静态结构。远古饮食的理论本质才会完整地透露出来,同时,饮食在天地运转和多方关联的中作为味之美,才以中国的方式呈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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