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进行曲之 上海讨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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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大白兔奶糖豫园城隍庙情感 |
分类: 午后斜阳 |
到上海来,不为玩儿,上海也没有什么可玩儿的地方。两个目的:讨粮,买糖。
也别说一点儿玩儿的地方也没有,毕竟还有个豫园。豫园也是一座江南园林,但我们刚从苏州来,看过了顶级的苏州园林,上海的这座园林自然就没得看了。可怜诺大个上海,上千万人口,就只有这么个地方可去,可怜!可叹!
不过,在当时来说,虽然玩儿不在上海,但“吃在上海、穿在上海”却是确定无疑的,上海的轻工业品在相当长的时期内都是引领潮流的,都是最俏的。那时候如果谁出差来上海,肯定要大包小包的为七大姑八大姨、为单位头头脑脑带回服装、面料、糖果等等。我们这次来上海的主要目的,就是打算买些上海喜糖带回去分送亲朋好友,当时的北京,最俏的莫过于上海产的大白兔奶糖了。大白兔奶糖,各地都短缺,即使在原产地上海也不好买,我们打听到的那家食品店也不是敞开供应,每人限购两斤,卖完了就没了。于是我们在商店开门之前就早早的赶到那儿等候,一开门就直接冲向那个柜台,轮流排队,终于买到了足够多的大白兔奶糖和上海产的什锦糖(杂拌糖),连标有上海字样的分装喜糖的红纸口袋也在那儿一并买好了。另外,还买了两盒精致的礼盒包装的上海糖,准备回去给我们厂书记送礼。我担心,作为主管全厂生产的调度,超假这么长时间,厂里将怎样发落我。还好,回去以后,我们到书记家销假,书记并没有怎么样我,只是笑骂我“新郎变成野郎(狼)了!”但我们还是紧张,从书包里往外掏糖盒时,竟然紧张的弄开了盒盖,喜糖撒了一地,搞得我们十分狼狈。
上海人的时尚和精明,在服装剪裁上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穿上海人剪裁的衣服,绝对合体,绝对能最恰当的体现你的腰身,绝对不会有长了短了瘦了肥了的情况。我这次贴出的所有黑白照片上,就只有一件外衣,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外衣,是上海出的“涤卡”中山装。北京的几家著名服装店:红都、造寸、蓝天,无一例外的挂着“上海迁京”的招牌。另外,上海的衣服省料,同样的一条裤子,上海人套裁下来,就能省10%的面料。那时候的上海,卖一种很特别的产品:半成品服装,就是根据不同的身长和腰围套裁下来,还锁好边,买回来上缝纫机一砸就行了。买这种半成品裤子,省钱、省布票,在当时很受欢迎。我们也各选了一条裤料。但有个问题,套裁的裤子是斜着剪裁,面料的经纬线与裤子的垂线不一致,所以裤子做出来以后,多少有点儿拧着的感觉。估计这种半成品应该也是空前绝后的了。
本来还想给自己买双鞋,但试了几双都不合适,店老板听出我们的北方口音,于是带点儿轻蔑的说,“你们北方人干粗活儿,脚大,我们上海人不干活儿,脚秀气,所以我们的鞋你们穿不了!”差点儿没把我鼻子气歪了!这件事儿对我刺激很大。后来我们科室一个同事也效仿我去旅游结婚,让我在他的笔记本上给他写上我去过的地方的旅游指南。指南是分页写的。沿着我走过的路线,他也去了不少地方,最后也来到了上海,住在他姨家,他姨关切的问他想去哪儿玩儿,他于是想到了我写的指南,就当着他姨的面打开笔记本,翻到上海那页,忽然就大惊失色的匆匆合上了本子:那上面就一句话,“上海人太坏,不可久留!”
走在上海的街上,还有一样东西很诱惑人:点心。上海的点心和北京相比,有很大的不同。首先说卖点心的方式,北京的点心都是在商店里的糕点柜台卖,你必须推开商店破旧的木门,掀起脏兮兮的厚重门帘才能进到店里;而上海人卖点心,就摆在路边小店临街的玻璃柜台里,走在路上就能看见,停下脚步就能买。再说那点心,北京的点心就那几样,江米条、核桃酥、鸡蛋糕、自来红,堆放在槽子里,上面盖张草黄色大包装纸,虽然好吃但没样儿;你看人家上海的点心,精致、精细、秀气,而且样数特别多,一块一块整齐的码放在干净的玻璃板上,看着就诱人。还有,上海人买点心的方式也与北京人有极大的不同。北京人买点心,往柜台前一站,手一指:“给我约半斤!”约好的点心,打一方方正正的纸包,纸绳一捆,打个结,小手指一勾,拎着纸包就出了店门。上海人可不是:那些居家小男人,会长时间趴在玻璃柜上,仔细挑选,反复权衡,然后选定其中两块。顺便说,为了适应上海人的生活方式,上海独家发行了面额为半两的粮票。两块点心,半两粮票。然后用巴掌大的纸垫着、托在手上,举在眼前端详一会儿,再用两个指头捏起来,小心的放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然后作一脸享受状。这样的街边小店在上海很多,所以他们经常是在这儿吃完又到下一个小店再买两块,一路走一路吃。有时候看到上海男人在路边弯着腰、缩着手、眉眼口鼻都挤成一堆的在那儿吃点心,活像戏台上的娄阿鼠!真是,踹他两脚的心都有了!
不过话说回来,上海的点心确实诱人,我们也想带点儿回来,但是,在苏州换的粮票已经所剩无几了,断不敢拿救命的粮票来买点心。不仅如此,我们还要继续赶路,也还需要一些粮票。于是,太太提出,到她一个在上海的好朋友那去借点儿粮票。
那个朋友是和她一个连队的北京知青,因嫁给了一个上海知青而定居上海。好几年没见了,当然不好意思见面就提借粮票,于是她们俩就没完没了的说起在东北兵团的往事,几次给太太使眼色也没管用。很快就中午了,主人留我们吃饭,盛情难却,且我们的“正事儿”还没办呢,只好坐下来吃饭。上海人家日子过的精细,菜也做的精致,十来个碟子摆上桌来,色香味俱佳,只是,碟子小了一些,只相当于北方的布碟,菜也少了一些,一碟菜也就是几筷子的事儿。主人热情的招呼我们,用筷子指点着桌上的菜碟:“呲,呲!” (吃,吃)。可,那么小的碟子,那么精细的小菜,怎么“呲”啊!粮票的事儿自然也就更没法说了。勉强作个样子吃了两口,推说还有事儿,我们就赶快出来了,朋友追出来还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我们到底也没好意思张口。在上海的多半天就这样白瞎了。很多年以后,那个朋友知道了真相,直埋怨太太为什么不说,可那时候还就是张不开嘴!
没吃没喝的,出来也快一个月了,我们终于决定回北京了。太太没坐过轮船,于是决定坐船到天津回去(坐船还便宜一些),可那时候船少,到天津的班轮要等四五天,最近的一班是开往青岛的,而且可以买联运票,就是连青岛到北京的火车票一起买了。所以我们很快就登上了开往青岛的海轮,一路向北、向家的方向驶去。
(船上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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