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时间里(7)。塞萨尔(Ces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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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毛的书里,对他其实只有寥寥几笔带过。提到最多的依然是在活泼,俏皮的《亲爱的婆婆大人》里(她的书中还有别的地方零星提过,不一
这篇文字里三毛和荷西新婚不久从沙漠返家探望荷西父母,说到当时“四女一子的婚姻,竟没有一次是先跟他们商量的(还有两子一女未婚,也许还有希望。)”
里面那几个当时未婚的“两子一女”指的就是大哥塞萨尔(Cesar),二哥夏米叶(Javier),小妹伊丝帖(Esther)。这回相聚除了夏米叶,其他两个我都看到了他们的另一半,和孩子(伊丝帖的儿子照片是她丈夫后来通信寄来的图片,这个容后再叙)。
三毛在当年(按书上推断,记录的该是1974年底发生的事)写下的文字,今天再来回看,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正在来回印证。
好比她写“这也许是家教过分严格,保守,专制下才弄出来的悲喜闹剧。(看官不要以为只有中国传统文化才讲家教,西方世界怪现象也是一大堆的啊!)”
她所言,确实如此。
70年代的西班牙,在这篇文字发生的时间,还在西班牙著名独裁者佛朗哥统治之下。而当时整个欧洲其实已在发生很大的变化,但西班牙还是在佛朗哥的专制政权和种种强权镇压下并没实质性的改变。那时的西班牙相对周边的国家在思想,文化上其实保守,滞后很多。75年底佛朗哥去世之后,西班牙才开始尝试努力要和世界接轨,于是,很多阵痛,碰撞开始产生。
这让我透过时代再来看三毛,更深地理解了当时的她,理解了身处当时西班牙时她的处境,理解了她为什么会在当时呈现出很多朋友眼中看到的样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都会在以后慢慢细说。
小时候看三毛的书,是听她讲一个又一个有趣的故事,看她灵动的文字,思想活泼跳动。随着年岁渐长,自己也已开始去看世界,再来看她的故事,故事里的她,故事里那些一个又一个的人,开始看出时间和历史的脉络,在眼前慢慢描画。
这么一看,三毛那时所处的时代,无论当时整个欧洲,美国,西班牙本土,撒哈拉沙漠,大加纳利岛,台湾,中国大陆。。。。。。只单看这一篇的70年代,就已开始看出端倪,为什么在日后,在80年代日后的台湾和大陆,开始出现“三毛热”,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同时在我一个个来采访时,这些时间的轨迹也在一个个被采访人的讲述里,让我开始一点点将时间串连起来,从那时到现在。
这些,都待我慢慢来整理,不再多说了,这回只说大哥塞萨尔————2015年5月的,大哥塞萨尔。
大哥是比较沉默的,包括采访时他也是要好好想一会再细细回答,倒是问他问题时常常被身边的小妹伊丝帖快人快语的抢先答去,然后他凝神细想,再做合适的补充。
回忆起对他的采访,总忍不住微笑,因为想到三毛说过的一句话:“大凡世上男人,在外表看去,也许严肃凶狠,其实他们内心最是善良,胸襟宽大,意志薄弱。”
关键是后面这句:“对待这种人,只需小施手腕,便可骗来真心诚意。”每想每笑。
那时心有阳光,常常快乐如新的三毛写出的文字,隔了这么多年来看,还是这么精彩,让人每每会心微笑不言。
大哥塞萨尔真的就是文字里说的那样,不了解时,他看上去严肃,谨慎,仿佛很难接近。
可是随着慢慢靠近,就感到他内在的那种温柔,和让人踏实的温暖。
正是他背了相机,拍下了当时的我们。那些细细用心,都在他为我们记录的片段里清楚看到。
这张我全不知道,他后来寄给我时,一下回忆起很多片段。
他最心爱的,也是唯一的宝贝女儿玛丽娜(Marina),是非常敏感的孩子(她在我心中永是要来被疼爱,好好对待的好孩子,和年龄无关)。扫墓那天,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当时纪录片的摄制组也在同时做摄录工作。
突然,这孩子大哭起来。
一片寂静中,这个从没真正见过叔叔荷西的29岁孩子,就这么放声大哭起来。
当这个一直都爱和自己喜欢的人“要抱抱”的宝贝孩子大哭时,大人们也都一起慢慢湿了眼眶。。。。。。
关于这个孩子想要说的太多。。。。。。实在是爱她,尤其是被她紧紧,紧紧地抱着不给松开,心里真是柔软,温暖的只希望这个爱你就不再设防,全然敞开的好孩子永远快乐,幸福。
到现在我都记得,《橄榄树与梅花》开始签字赠书时,我随手翻翻手里的书,她也挨在身边一起探头看。到这张时,她欢叫起来:“妈妈,妈妈!”并指给我看。
这张也是大哥塞萨尔给我们拍的,后面是妈妈Cruz。
大哥的细心,体贴和属于他的那种用心,一路都在看到。
去三毛观海台(Mirador Sanmao)时,因为一路忙着记录,偶尔拍些图,别的都没好好顾上。
倒是一起坐下时,他给我看他在海滩边捡来做纪念的石头。
我看到他,看到他那么柔软和温暖的一颗心。
最后一天,我们19个人一起吃大餐时,有大家一起分吃的菜,也有自己单另点的菜。那天的我,很土,给自己单另点了一份牛排。加上大家分吃的菜,怎么也没办法吃完,最后是请
LL 和南施姐一起帮忙才算是把好大一块牛排干掉的。
大哥也自己单另点了一份西班牙特色的鱿鱼。
菜一上来,他忙叫我去尝(我和他其实没挨在一起坐),隔着别人还想着要和我分享,那种真正贴心的友爱真是感动。
我尝了,快乐点头让他知道“很好吃!”。
他只淡淡一笑,但我知道他的心是热的。
他在墓地,送给自己小弟荷西的是一只游在红色花朵里的蓝色小鱼。
注意看,就会发现,他选的石头是心形。
他的用心,都在这块小小心形的石头上,彩色的鱼和周围环绕的这些花朵里。
大哥塞萨尔今年 69 岁,那天大聚餐时他放在身后的帽子。
阳光下,我感到了他的那一点点寂寞,这一点寂寞是属于他的。
是凡常生活中偶尔缺点什么的那点寂寞,不多,但我知道啦。也通过他感受到了荷西的某部分,明白了为什么三毛在婚姻里才开始看到,并慢慢爱上荷西的原因,他们兄弟俩在某些部分是相似的。
三毛爱的,正是这相似的踩在地上,接了地气的温暖,担当和最贴切的那种温柔和深情。同时他们在心里又都有着完全属于自己的那个角落,那个最深的完全属于自己的角落————正是让后来的三毛慢慢开始沉陷,着迷的那个美丽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