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里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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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 |
分类: 相遇 |
因为总是害怕别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于是表达了又表达。
要表达的总仿佛太多。用尽了各种方式,又总嫌听者不够专注,用心。就这样反复讲述,表谓,倾心演绎种种,期盼着倾听的耳朵来真正注目。这日,却突然惊觉自己没有耳朵——原来自己反复表达,演绎种种时,竟然忘了将耳朵一并带上。
也许因为我们想要表达的太多,越来越多的耳朵就这样,被忘记在了越来越多的地方。于是我们衍生出来越来越多的,色彩各异,纷呈难尽的表达。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悖论——我们表达的越多,却仿佛越孤独。
我们让自己的心奔跑,跳蹿,激荡,剧烈的运转。
仿佛是这个世界不给我们休息。
却总是忘了,是我们自己不肯给耳朵真正倾听的机会。是我们自己不肯让早已疲累不堪的心停下来,安静地听听看,这个世界里其它的声响。
好比身边那些喋喋不休的声音究竟想要说什么?
或者只是听听看,自己这颗常常怦然而动却又惊惧难安的心,究竟在怕着什么?
耳朵慢慢张开的时候,开始听到原本简单的只如花开花落的事物,却常常因为自己太多的希求,太多的思忖,太多的想望,太多的惧怕和担忧,让这些平淡的事物就这样被赋予了太多的意义。
原本可以轻轻松松,自由行走的事物,因为被罩上了太多各样色彩的外衣,在屡屡层叠之后,一点点沉重了起来。
想到以前看到过的一段话——
“我们一直认为爱很沉重,很沉重的,并且是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东西。(We alaways think that love is very
heavy ,heavy and could be the heaviest thing in the world.)”
可是,爱真的一定要用沉重来演绎,才足够分量,或者被足够珍视吗?
如果可以再诚实些,会发现其实沉重,更多的是因为害怕——因为我们常常害怕的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真正的爱有时就是如此简单。
因为不敢肯定,因为没有信心,因为我们的惧怕太纠结也太沉重。
我们让原本平平常常的琐事,话语被额外的赋予了事物本来没有的面目。
又为它们扎实地捆上了绳索,终于让一切都无法轻松,于是疲累,窒息接踵而来——最后常常崩溃难言,又仿佛艰辛,扎困地难以消解。
原来简简单单的爱,因为我们的心不肯相信.
在一遍遍的求证,一遍遍的质疑,一遍遍的曲折中,就这样慢慢地转换了质量,改变了模样。
这世上最纯粹的爱情,到了宝黛那般已是极致。
那样太过奢侈的爱情,还因为那两个孩子,在那段时光里生活在仿如乌托邦一般的梦幻之境里。
那时他们无需柴米忧虑,只管专注于爱情就好。又恰值最好的青春年光,可以有充足的精力来探索和体味。他们在充裕的时间和空间里来回往复,穿梭寻探。
可即便如此,惊怕依然。
只为太过珍视,黛玉骨子里浸透出的惊惧,使她总也不肯相信。直到那天,终于听到宝玉“你放心。”三个字,才仿佛第一次真正的安了心。
可是,“放心”里的后来呢?
小时候,常常因为看不到他们的后来,懊恼难缠。
甚至经年许愿,若是能看到雪芹八十回后来的真本,哪怕通读完毕,马上死去,也是甘愿。
待得年事渐长,今时却深觉,一切就定格在这里,反而是最好的结局。故事里的那两个少年就停在这吧,停在“你放心”,彼此电光火石,心照相映的刹那,他们不必有“后来”。
因为后来的日子,常常不再有悬念。
后来的日子里会有时光,岁月,烟火,和最凡常的一切。
这一切常常平静地仿佛无声无息,让很多惯于激荡,跳蹿的心无法忍受。于是就拼命制造出各种声音响彻在自己的周边,不但用这声音将自己折磨的体无完肤,也将身旁最近的那颗心划刮出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凡常的后来,真的如此无趣,索然吗?
且慢,——且慢,现在也让“后来”里的这一切慢慢停下来,试着张开耳朵,真正的来倾听。
只要心能真正的安静,我们会慢慢在那些繁复难辨的各类声响中,听到各样的心在轻轻开合——透过那么多声音的表达,发现它们其实想说的常常只是最简单的愿望;
还可以听到花朵泫然盛开时,竟有微微崩裂的瞬间;
最幸运的是还可以听到美丽的思想砰然断开,追踪寻踏,绵密连结,温暖有趣的从心里笑出来。。。。。。。
在后来的日子里,琐碎,凡常的烟火声响中——相拥,牵手。
平淡,简单,珍惜,对我,已是足够。
两个多月前,惶惑不能确信。那天突然感知到什么,那天的心仿佛早已预知。那天,安坐在教堂里,眼泪无法止歇。
那天,神的指引中,第一次看见了路得。
“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路得的相信,在那天让我的心终于顺服。
那天,我听到自己的心缓缓绽开,怦然轻撞的声响。
扑涌而下的眼泪将这一切拥抱了又拥抱。
那天,我第一次开始相信,一心一意,温柔而坚定的相随,原来如此简单。
两个多月后,不过是经过了短短的六十多天。生命却仿佛在各样的拉锯,置疑,伤害中被反复的考量,反复的质验。开始慢慢的抽缩,紧绷,无法松弛。
疲惫不堪中,惊惶交错,开始怀疑,那天我感知到的一切是真的吗?
没有预约,也没有更多的期望。可是安坐下来的刹那,我的心已确然知晓,爱我的神会在这天给我答案。
简单而坚定的相信,在牧师说“让我们打开,《旧约。路得记》。”之时,已得到印证。下面将会听到什么,无需猜想。
教堂里开始字字句句,响彻出两个多月前一模一样的段落时,我知道,最心爱的神在请我倾听真正的魔法是怎样从生命里扑漱漱地轻巧划过,并留下印记闪烁。
这回,没有哭。
这回,从心里最深处捧托出了微笑。
微笑中,感知了最温暖的祝福。
这祝福不但告诉我路得的坚持,还请我看到上回同样的段落中所忽视的细节。
我开始醒悟,当初跟随拿俄米的原有两个儿妇。俄珥巴中途离开,只有路得彻底相随。
俄珥巴的步履只能走到那里,路得却要接着前行。
她的相信让她可以走到上帝为她安排的国度,走到最平安的归宿。在神的双翅下,她在最简单和坚定的相信中得到丰盛,直到永远。
这世上,原是有各样机缘的相陪相伴。
有些只是彼此生命中的段落。经过了,就真的过了——仿如俄珥巴,只能相陪到犹大地的门前,无需进入——因为她还有属于她自己的别样旅程将要展开。
生命的旅程,本就难尽索解。
谁能说哪一种更加幸福,更加丰盛?只能说,无论是怎样的一段旅程,都给对方最好的祝福,祝福对方在自己的后来里,最终一切都圆满,平安。
而我的这段后来的旅程,已开始展开。
后记:
1:16
路得说,不要催我回去不跟随你,你往哪里去,我也往那里去。
1:17 你在哪里死,我也在哪里死,也葬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