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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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一个人好好的跳只舞吧 |
分类: 读书 |
阅读这本书,是因为好友芦人的鼎力推荐。
只看到封面上“她无路可走,而你也无处可藏”这几个字,内心顿时戚然,瞬间被击溃。
待我看到“那年夏天,我们都游离于现实之外,我们都是逃避自我的难民。”时,我开始意识到当我开始和书里这两位女子一起展开这趟旅程之时,也不得不开始展开我自己早已过去了许久的一段历程,不管我愿不愿意。
当人们正在遭遇全无预想的灾难之时,可以恰到当时的勇敢而从容的应对吗?
《小蜜蜂》里的莎拉说:“怎么对儿子解释那些预兆是微不足道的呢?当灾难对自身力量信心十足的时候,它会轻动嘴唇来宣告它的到来吗?”
难道不是吗?
7,8年前的夏天,我头部受到重创的前夕,不正是有很多恐慌难言的暗流让我内心难以安宁吗?
我频繁地被各种各样的噩梦侵扰。都是在告诉我将会有一样很重的什么事情会腾空而至。我很害怕,但也只能无助地呆站在原地一直等待。那实在是一个糟糕的感觉,因为你已提前预知将会有什么发生,却又根本对此无能为力。
而事实也正是这样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既不会早,也不会晚。。。。。。
我至今无法解释究竟是什么原因,也完全回忆不起来出事当晚,当时当地究竟发生过了什么。我受伤的过程,我所知道的所有都是周围人的讲述。
因为连日昏迷,我不知道都有谁来看过我。
只在日后,做护士的好友告诉我当日因为送来的花篮太多,当时我躺卧的急救病房已摆放不下,很多花篮只好陈列在走廊的过道上。这些,我全无所知。等我醒过来时,好像这一切都如奇迹一般消失了,那是一段真正的空白——
一无所有的空白。
我试过无数回,拼命想要在我的脑海里寻找可以找得到的蛛丝马迹,可最终总是一无所获。。。。。。等我慢慢清醒过来时,一晃眼,只觉得周围涌动着大量的白色,也看到花,知道自己身上被穿了奇怪的衣服,那时也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了。
当我后来可以更换到普通病房时,还能清楚地记得,因为我的身体无法下地,是由4个男护士,双手各提一角,齐力用整幅的床单将我整个儿兜在里面直接运送到另一张床上。因为这么奇特的运输方式,当时我还傻乎乎的笑了许久。
我大约知道事发那晚发生了什么,但那不是我的记忆——那是周围很多人用他们自己的记忆编织在一起赠送给我的认知。而我的头脑在事实上,对那晚发生的一切都仿佛如清水洗净一般,没有留下丝毫印记。
我至今不明白自己究竟是选择性失忆,还是出事那晚所有的记忆真的从我的脑海里被完全的删除。
直至今日,我也不知道致我受伤的那位男士的面容。我听过他人对他的描述。后来家人为我和他打了一场艰难的官司,我却依然没有和他照面。
然而从目击者的描述中,我那晚其实是见过他的。可是为什么当我遍寻头脑里每一丝的缝隙,以期能看到什么时,却永远在这处地方看到的是一片空白,没有丝毫可以辨认得出的痕迹?
我不知道这位男士现在在哪里?我也没有弄清这一切究竟是因为怎样的机缘而得以发生?
在医院的那几个月里,当我慢慢开始清醒,却不能下地的那段时间里,我是有整块的时间去想明白很多东西的。可是那时我什么也没有弄明白,我好像对一切都糊里糊涂,总是弄不清楚究竟。就是护士告诉我曾经有过那么多的花篮,可是当我醒来时并没有见到相应的场景,就好像那也是一个没有存在过的梦幻一般,尽管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有许久,我都弄不清楚我所知道的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或者这一切都不过是我倒错了时空的幻觉?
那段时间,有很多琐碎的记忆。
第一次被人用轮椅推出时,我惊异于外面的世界如此陌生,陌生到让我如此深刻地感到自己是一个彻骨的外人。
当我第一次清醒的意识到,那时我的大小解必须要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能完成,而且只能在床上解决,最后还需要他人来清理时,难堪的只想拒绝喝水和进食。
当后来双脚真的可以踩踏到地面时,只觉得脚下如此绵软,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再一次的让我怀疑我所经过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觉。
后来可以自己走路时,记得第一次过马路那天。走到马路中间时,那么多快速驶过的车辆,让我害怕的突然再也走不动的呆站在那里。我至今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会那样,只是突然之间仿佛被施咒,一下定住,不能动弹。
现在只能感谢也停住了的司机和我身旁陪同的朋友。
现在我在想,发生的一切也许都是有原因的。当时我在医院里不肯想明白,那时我选择做了内心的难民,可是因为我要修的功课没有修完,所以它还会继续。
几个月后我出院,在医院被剃光的头开始长出头发来。
那时妈妈常和我一起出去打羽毛球,说要让我恢复身体,丁丁总和我们一起。
全无预想,一切就那么发生了。
那天眼看着丁丁被一个没有戴嘴套出行的斗犬死死的咬住,我呆站在那里,不能动弹。
眼看着妈妈拼命用羽毛球拍击打那只大狗的头,明明白白地看着球拍在狗头上的撞击下一点点地变弯,几乎折成了九十度的直角。也明明白白地看着丁丁满脸鲜血,一只眼珠掉出来。也知道周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却还是那样呆站着,就好像发生在我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我好像又做了一场梦。
那天夜里,我弄不清自己究竟是迷糊还是清醒着。只听到妈妈一直叫我起来,她说:
“快起来啊,丁丁在找你。”
被拉扯到屋子中央,我呆站在那里,恍若梦游。
我能清楚地看到满身血迹的丁丁,也知道打了麻药的它开始苏醒了,也确定地知道它已经瞎了。我看着它费尽全力地拖着身体往前爬,看着它拖拽身体在地面上拉扯出的血印,也模糊地知道它想要干什么,却还是呆站在那里。
当它拖着身体终于碰触到了我的腿,确知我还在它的世界里,才终于放心地一头栽倒时,我的眼泪才突然奔涌而出。。。。。。
好像在那个瞬间,我才开始清醒过来,才终于确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瞎的是左眼,其它一切如常。
头发经过了几个夏天,也已留长。
伤痛也许是有惯性的,当你没有恰在当时去做合适的疗愈时,它会反复纠缠,不肯罢休。因为在这之后我的世界仿佛一直都在循环往复,尽管变换了各种花样,但命题始终没有终结。
我从很早很早就很害怕面对自己的伤痛。以为躲开了就好了。曾经逃到了很远的地方——无论是地域,还是我的心。
可是,这一世该修的功课,该要解决的疗愈问题,却绝不会因为我的视而不见而真的不复存在。
于是,反复躲藏之后,我只好耐下心来一一修习。
我现在依然回忆不出致我头部受伤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位男士究竟拥有怎样的面容,依然爱着瞎了的丁丁,依然会有恍若梦游的刹那,依然会有游走某种边缘的瞬间,但这已没有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我就像《小蜜蜂》里的莎拉和尤杜一样早已无处可藏。
况且生命已然如此,也不想再去躲藏,也不再需要躲藏。
很喜欢小蜜蜂最后对4岁的查理说的话:
“和平就是人和人能相互告诉对方自己真名的时候。”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可以这样,那会是一个有魔力的好契约。
就像《哈尔的移动城堡》里的哈尔和苏菲。
后记:这本书也令我想到另一本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