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被小薇拉到石淙镇参加她姑姑婚礼后,回到学校我就将一叠饭菜票交给了小薇。
我说:这可是我姥姥和你妈共同的意思,就从今天开始吧。
说的时候,我尽量摆出一副认真的面孔。
小薇果然有些着急,眨巴着眼睛,说:她们也没说要这样的吧。魏子,你还当真呀!
我更认真的说:这可是当时都说好的。你要不愿意那就算了!说完,我装着不高兴的样子转身就要走。其实,我已经看见小薇有些冒汗的脸都涨的有些通红了,但我就是憋着不笑。
小薇急急的说:魏子,别急呀,这,这,总要商量商量的吧。
我终于没憋住笑出声来。但等我笑够,一看小薇我顿时就傻了,她正捧着脸在抽泣。
在石淙镇的时候,姥姥和小薇妈确实都对小薇说过,让她以后在学校要多照顾我,什么吃饭呀,穿衣呀,洗衣呀,杂事呀,读书呀,差不多能想到的都数落了一个遍。
小薇一个劲的笑着点着头。我当时确实听得心里暖暖的,但觉得让小薇来照顾我,那显然是很好笑的事,我照顾她还差不多。
我本来觉得借此来逗逗小薇也是很开心的事,结果没想到小薇就哭了。这样的事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遇见,看见小薇一个劲的抽泣,我劝也不是,拉也不是。我越说是骗他玩的,她哭得越厉害。那时,真的轮到我开始急了。
后来,还是小薇自己慢慢的擦干了眼泪。说,没事的,魏子。
以后,我再也没敢提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事。小薇倒是有一次说,魏子,你要是忙着画画的话,给我说一声,我给你带饭。我本来想开玩笑的说,带一次管啥用,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不忙”。
不过,英子姐从日本回来时,居然也对小薇说了同样的意思。那时小薇看着我没有立即说话,见我沉默着,才轻轻的说,其实魏子自己能行的。
2.英子姐是在我高二放寒假前几天回家的。
在这之前一段日子里,我似乎常常有些走神。
我并不真切的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我好象已经差不多习惯了目前的样子。正常的上学放学,星期天背着画夹四处转转或者去专业老师那里上上课,中午在学校里随意吃一顿,晚上照例回到家里。与我妈的关系算是不即不离吧,只要她别老是唠叨我的事,我也不想招惹她,尽管我知道她很关心我的成绩和我的画画,不断买些有关的书,不断找些专业老师指导我,但我们似乎都有了很生疏的感觉,能维持就都尽量的维持着吧。
但自从在电话中准确的知道英子姐回来的日子后,我在极其高兴之余,却隐隐的对英子姐回来后会有什么样的事要发生,觉得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所以,那段时间常常发愣。小薇大约知道我有心思,也没有像过去那样老是拿我这个那个的开玩笑。当我出神时,看见老师要走过来了,小薇便用脚轻轻的踢我一下。
3.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很迅猛。
下午还没放学,外面的雪就不知不觉无声无息的飘下来。等到最后一节课下课时,地上已经积起厚厚一层雪了。
外面没有风,也不是什么冷,远远近近的人们一堆一堆的打闹起来。声音应该是嘈杂的,但好象是被一团一团还在飘落的雪网过滤了,听起来又不是那么真切。
远处学校大门口挤满了家长们。每逢天气不好的时候,总会有许多家长大老远的跑过来送这送那的。今天肯定也是这场雪来的太突然了些,他们又赶过来送雨具了吧。
我正要往雪网里钻的时候,小薇叫住了我,说,魏子,等我一会吧。
说着,她便扭身往宿舍方向跑去。
雪还在密密的下着,我不知道小薇要我等着干啥。我仰望着天空,想,不会下个没完没了吧,英子姐可就快回来了,要是老是下雪,她的飞机还能飞么?
想了没一会儿,小薇便回来了。也就片刻功夫,她的头上就顶了不少雪。我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把伞,折叠的那种,便问:你不是有伞么?怎么没用?小薇有些气喘吁吁的将那把小红伞递给我,说:魏子,这是给你用的。
我那时确实犹豫了好大一会儿,要是用这把红伞,明天那帮家伙一定会取笑我的。但我看到小薇那种期盼的眼光,一下就失去了拒绝的勇气。
我接过雨伞,小薇又说,等等。
小薇迅速的将自己手上的手套摘下来,无声的塞到我的手上,然后一转身挤进了人群。
我回到家时,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冻得硬梆梆的。头发上融化的雪水流进脖子里,凉凉的很是不好受。
我终于还是担心大家笑话没用小薇的那把小红伞,将伞塞进书包里了。但我戴了她给我的手套。尽管手套有些小,勒得有些紧,但摘下它的时候,手心里居然还有汗。
我将小薇的手套攒在手里好久,我想,有一副手套在冬天确实是很暖和的。
4.英子姐回来那天,我早早的催着我妈来到了机场。
随着我们一道接机的还有我的一帮哥们和小薇。我爸依然出差在外,但他派了两部公司最好的车。
在我们焦急的等待中,英子终于出现在通道门口。后来,我的哥们对我说:你姐穿着风衣的样子真酷。是的,英子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束着腰,一路生风的向我招着手,笑意只是浅浅的溢在脸上。我焦虑多日的心从见到英子那刻起,忽然便定了下来。
英子与我妈打过招呼后,挨个的辨认着我的同学,她真的一个不拉的叫出了他们的名字,这使我和我的哥们显得更加激动。英子说:魏子早将你们刻在我心里了。
那时,小薇被挤在了外围。英子走过去,将她拥在怀里,然后差不多她们就一直没分开。一路上,英子与小薇不时的说这说那,说到高兴处,她们便“咯咯”的笑出声来。
这使我似乎有些妒忌。英子姐并没有当着大家的面对我格外亲热,甚至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和我说句话,她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就没时间理我了。在我的记忆里,只有英子姐才真的喜欢摸我的头,也只有英子姐我才愿意让她摸。
直到回到宾馆,英子姐一进门便一把扶定我的肩,左看右看,说,魏子,可想死我了。然后,我便看见了她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那时,只有我妈和小薇在。
小薇是英子姐的坚持才留下来陪她的。
后来,我对小薇说,我姐对你真好。小薇笑着说,那是因为你姐对你好。我哈哈大笑,说:你的意思是爱屋及乌吧。这个成语是我们期终考试的一个解释题,意思我们都是太清楚不过的。小薇的脸一下就红了,但她很生气的说:你才是乌鸦呢!
其实,在用这个成语时,我真的没想到除了“乌鸦”以外的另一层意思。
英子姐回来后,很快我们就放假了。
春节前,英子姐和我再一次来到石淙镇。我们是来看姥姥的,也到小薇家去了一次。那时,在镇农机所工作的小薇爸正生着病,气喘的特别厉害脸色很是不好。
就是那次,当着姥姥、小薇妈和小薇的面,英子姐再次提起过去姥姥她们说过的话题。英子说:魏子以后可能要搬出去租住了,薇子,你能多照料他么?
这还是我第一次正式听到我真的要出来独立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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