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自从有个叫林平之的家伙曝出与小薇有段说不清的关系后,小薇不得不被动的作了一些同样说不清的澄清,其中又拉扯出一个还是说不清的与我的关系,所以,再三考虑,我觉得我还是要站出来尽量将一些能说清的给说清了,否则可能会有一些误传的。
当然,我是魏子。
2.傅庄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庄子,不到三十户人家,星散的坐落在一个隆起的大土包上。各家各户的房子不是很出色,但差不多每家都有一个不小的院子。这些院子里种满桃子、梨子、杏子等属于那种大路货的果树。虽然果子不算名贵,花开的时候,一院红一院白的,也很是吸引路人的眼光。
与庄子里的人家相比,我姥姥家的三层楼房算是最出众的了。我知道,能建得起这样的房子与我爸有关。我爸是一个规模不小专门生产电缆的厂子的老板,差不多一年有半年多在外面跑东跑西的,常规情况下家里是看不见他的影子的。
在我初中快毕业那年,姥姥家房子建成后,我爸特意将我从市里带过来,说:这个暑假你就呆在这了。
那差不多是我第一次没有反对他的安排,这样的顺从对我来说是为数不多的。
或许是我温驯的态度让他有些意外,他似乎有些不放心的盯着我看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咧着嘴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塞进我的口袋,说:开学时头发给老子剃短些。说完他还想顺便摸一下我的长发,但我很机警的闪到了一边。
后来我才知道,开学时他已经与我妈分开了。
姥姥家我其实是非常熟悉的,小的时候,我几乎就是在这里度过我的童年的。后来上学了,我的世界一天天的打开,傅庄差不多成了一个遥远的记忆。
从姥姥家楼上望去,坡下就是那条河。那条河叫大清河。
姥姥说,这条河与俺一样,老了。是的,姥姥说的没错,大清河几乎没了我儿时记忆中的影子,河床似乎变窄了很多,要是用一根撑杆,差不多是可以一撑而过的;河水也不像以前那样清了,浑黄不说,随风还不时的飘来一阵阵怪味。我想,这条河基本算完了。
河的对岸有一个小镇,叫吴镇。说是镇子,其实也就是一条长长的石板路,沿着那条光滑的石板路两侧开了许多门面。热闹是有的,特别是早市的时候,四乡八邻的人挤到一起,将那条石板路踩的更加滑溜。吴镇最热闹的地方是镇中心的茶馆,与沿街一间一间的店铺不同,它的门面特宽。有一次在我表舅喝茶时我曾专心的数过,茶馆的铺板居然有十八块。
早年的时候,从傅庄到吴镇有一个专门的渡口,负责摆渡的是傅家的一个中年人,姥姥让我叫他表舅。我就是随着这个表舅去镇上那次将茶馆的铺板认真的数了好几遍的。那时候,过不了几天我就吵着要到镇子上去一次,镇子再小也是镇子,比傅庄总是好玩得多。每次从镇子上回来,姥姥将我拎上渡船时,总会对表舅叹气说:这孩子长大后是个会花钱的主。
我自然还不完全知道花钱是什么滋味,但我完全知道镇上的“吴家麻花”味道好极了。
3.当然,将话题引到吴镇就是想引到小薇身上。
小薇家就在吴镇,那家叫“一壶春”的茶馆就在小薇家几步远的地方。姥姥去吴镇从不进茶馆,都是在小薇家歇脚,小薇妈也总是泡好一壶茶让她慢慢的喝着。姥姥让我叫小薇妈表姑,至于为啥要叫表姑我并不清楚,但算起来肯定是远房亲戚。
与小薇第一次见面并不在她家里。说起来还是有些难为情的,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与傅庄的几个伙伴约好后,我们偷偷的溜到大清河边。傅庄的那几个那时还不会游泳,尽管我也只会狗刨式,但在他们面前我就是最有能耐的了。
下河游泳姥姥是绝对禁止的。所以我跳进河里时是一丝不挂的,那帮伙计们一边呐喊助威,一边帮我看着衣服。现在看起来很窄的大清河,那时候对我还是有些压力的,以我当时的游泳水平,勉强可以刨到对岸,要是再刨回来,必须好好的歇一会才行。对岸有几个用光滑的石块垒成的台子,那是镇上沿河的住户洗衣用的,那里就成了我游过去时歇息时最好的地盘。
那天,就在我快要游到对岸时,一个小女孩提着一篮衣服突然出现在河堤上。她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等我刨岸边,她也差不多到了河边。她突然停住了,显然,她发现了什么。
那时候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赶紧窝在水里。其实我很想游走,但我知道我暂时已经没了那个能耐了。对岸的那帮家伙已经在“嗷嗷”起哄,他们约好了似的,齐声叫着“小魏!小魏!”我没敢对他们高声吆喝,只是窝着身子,用一只手使劲的对他们比划着,意思是让他们别叫我名字。其实,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并不是叫我,是叫她。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才知道她叫小薇,如果不注意分辨,与我的名字听起来是一样的。
小薇提着竹篮,就那样不上不下的就站在河堤坡上。
我悄悄的移动着,想尽量离那块洗衣的大石头远一些。但一动,河底的污泥就翻腾起来,将清清的河水染得很不像个样子。但也顾不得许多了,我一边移动着,一边偷看那小女孩的脸色,她眼睛看着别处,脸似乎有些红红的,但我敢对天发誓,她绝对没有一丝不高兴的神色。这,到底让我心定了一些。
在我终于觉得可以游回去时,正要离开,突然,小薇说:我晓得你了,你是魏子。
毫无准备的我顿时有些乱了手脚,慌乱中,很是呛了好几口污水。那时,我想到的是她肯定认识我姥姥,说不定她会将这事告诉我姥姥的。
大约是我那副略显狼狈的样子被她看在了眼里,在我游离岸边时,我似乎听到了她开心得意的笑声。
4.小薇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事告诉我姥姥,这使我很是感激。
也就是几天以后,姥姥带我去镇上时,第一次把我领进了小薇家。
走进小薇家门的时候,我正全力以赴小心翼翼的啃着一只“吴家麻花”,只是觉得眼前一暗就进了家门。在姥姥的吩咐下,嘴里含糊的叫了一声“表姑”,就被表姑捧定了脸狠狠的亲了一口。
接着,表姑高声喊道:“小薇----!”
“哎!”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的应答着。
在姥姥和表姑的笑声中,一个小女孩从里面跑了出来。我知道我误会了,脸上有些发烧。但也就刚有些烧的感觉立马就转白了,从房里出来的正是那天站在河边的那个小女孩。
后来在学习“措手不及”这个成语时,我立即想到了小薇。准确的说是想到了这次见面的情形。
一向反应很迅速的我,那时显然有些发呆。小薇叫过姥姥后,冲我很友好的笑了一笑。表姑说:带魏子去后院玩去。
小薇很大方的对我招招手,见我还盯着姥姥看,便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走,后院洗澡花正开着的。
如果要算的话,这是小薇第一次与我拉手。
不过当时小薇的话让我吓了一大跳。后来我一直认为她那时是在暗示着什么,要不然为啥在姥姥面前偏偏提什么“洗澡”花呢?在很久很久以后,我曾认真的问过小薇,是不是当时有揭发我那次偷着洗澡的念头。小薇只是笑的很开心,说,谁还记得那些杂七杂八的话。这使我郁闷了好半天。
小薇家后院并不是很大,与姥姥家院子是不能比的。不过,姥姥家院子只有果树和蔬菜,没有花。小薇家后院沿着墙根摆着不少花盆,花倒都是一些平常的品种,什么月季、杜鹃、仙人掌之类,但修整得很细致,高低错落的摆在一起,看起来也很是舒服。
小薇说的洗澡花大约就是牵牛花吧。小喇叭形状,花沿是红色的,靠近花跟部分逐渐变白,仔细看上去那些由红转白的结合部最是入眼。小薇说:这花只在洗澡这段时间里开的最盛,所以叫洗澡花。天一黑,花就卷了。
当时我很想留到洗澡的时间看看小薇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姥姥没给我这个机会。再说,我心里还一直没底,尽管我很主动的将兜里另一根麻花很殷勤的给了小薇,但小薇会不会告发的问题一直搞的我心神不定。可走神归走神,乘小薇没注意,我摘了一朵洗澡花悄悄的藏进兜里。
姥姥喊我离开时,我的另一根“吴家麻花”差不多都进了小薇的肚子。
姥姥牵着我走出一截后,我回头看见小薇靠在门口正往嘴里送最后一截麻花。我想,小薇还不错,她没向姥姥出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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