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之旅（四）

-------吴哥之谜

大吴哥象征被主轴线分为四个部分的小宇宙，巴戎寺是联系地球和天堂的象征。这座神庙，由回廊环护着。回廊建筑在战火中坍塌，只留下这一根根的残破石柱，直指天空，又像战罢归来的士兵执着的一支支矛和戈，仍不减当年威风，在寺庙第一层和第二层的残破的墙壁上，是长达1200米的浅浮雕，它分明就是一幅巨大的“清明上河图”。什么洞里萨湖的渔夫、清明节包粽子的乡民、杀猪卖肉的华侨、漂洋过海的商人或是挂着银元宝斗鸡的场面（左侧是真腊人，右侧则是梳着较高发髻的中国人，可见那时中国和柬埔寨的往来是多么频繁）、挺着大肚子待产的孕妇及抽着大麻的吸毒者，三教九流，林林总总。其中查耶跋摩七世骑在象背领军亲征的场面最为壮观：绘有孙悟空形象的军旗猎猎，身着袈裟的僧侣与只绑一条丁字裤的少数民族组成的军队，加上小眼长须的宋朝援军，浩浩荡荡，所向无敌。这里有战争，有舞蹈，有男女之爱，有拜神，有国王出巡……其题材无非取自印度宗教、神话传说、平民生活与战争。总之，大千世界的一切，都在石壁上。可它们的布局是那么细密而又错落有致，人物是那么的丰满逼真。那带有宗教色彩的舞者，舞姿婀娜，更让人赞叹不已。连衣服的质感与肌肤的皱褶，甚至裸露的肚脐，都展现得淋漓尽致。古埃及的石雕，是以作品的尺寸来表现人物地位高低，在那里，君王可以占去整整一座石山！中国的石佛也大都以巨大取胜，而在吴哥的雕刻中，君王或主要人物大多占据画面的中心位置，尺寸与别人并无二致。因而更真实，更生活化。它也反映出高棉传统文化中一种特有的讲究细腻、均衡以及天人合一。 如果你认真地看完这些浮雕，你一定可以了解八百年前吴哥王朝鼎盛时期的历史了。

上到第三层， 54座巨大的佛塔豁然展现在你面前，每个佛塔都雕刻着四面佛，共有216张微笑的脸。这就是最注明的“高棉的微笑”，可与蒙娜丽莎的微笑比美。但仔细看时，每个微笑并不全然一样，有的微笑安详、有的微笑舒展、有的微笑深沉、有的微笑略带忧伤。有人说这些佛的脸是仿照查耶跋摩七世的脸雕刻的，他正环顾着拥有百万人口无比繁荣的吴哥城。他是在为远比800年后辽阔得多的疆域而自豪，是为自己子民的富足而骄傲，还是为它的王国未来的命运担忧呢？也有人认为这是印度教中湿婆神的脸，也有人说这个脸的灵感是来自佛教，这也是一个世人不解的谜。无论转到哪个方位，你周围都是佛的脸，那一张张佛的面容比真人的身躯还大得多。各处都有佛与你微笑着交谈，此时你只会感觉到人的渺小和天国的威仪，你会诚惶诚恐，不敢有非分之想。这就是宗教的力量，它通过审美的渠道，注入每一个登临者的灵魂之中。
 　　曾有联合国官员说，“我担心吴哥再次被大自然收回，回归丛林。”这样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生长旺盛的热带雨林正用自己的盘根错节把吴哥的一切慢慢割裂，撕碎。有的寺庙入口几乎完全被硕大的树根遮盖。塔普伦寺正是这样一个寺庙的代表。这里到处是古树缠抱的塔和寺，巨大的榕树似乎就生长在石头上，它的根系粗大光洁，像巨蟒一样沿着古寺的墙体绕过梁柱，探入石缝，盘绕在屋檐和石柱上。你不得不惊叹这些树木的生命力，它是靠了暴露的根系吸收空气中的养料存活的。

塔普伦寺是吴哥王朝的国王查耶跋摩七世为他母亲所修建的寺院。当年它是一所拥有高僧、祭祀、舞女，具有庙宇和修院双重功用的神殿。十九世纪法国人发现这群庙时，就因为几乎所有的古建筑都被树根茎干盘结而放弃整修，而保持了原始风貌。目前，这里是维护起来最难的一个寺院，如果任其发展，盘根错节的大树必将把寺庙全部毁坏，但如果把这些树从巨石中铲除，这座神庙就一定会变成一推废墟。树和塔已经生长在一起，紧紧拥抱，无法分开。也许有一个比喻更为恰当，“树和塔是两个抱在一起的摔跤手，只是这场比赛的输赢不是用分钟而是用世纪来计算的。”这也是这里迟迟没有维护的原因。但正是这种场景使人更感到神秘和震撼。

这里因为是电影“古墓丽影”的拍摄地，而声名大噪，游人争相到此。如果不是游人不断的话，这里的断垣残壁，古树盘踞是会让人感到阴森恐怖的。徜徉其中，常常会迷失方向。 里边有一个天井，如果在此拍胸顿足，就会听到极大的回声，据说这是在和上天交谈。人们自然会想起《花样年华》的最后一幕：一个男人将无法对人倾诉，甚至自己都无法面对的一段情感秘密讲给这里的一个石洞听，再把它盖上，让发生在花样年华的故事从此留在吴哥，这里的一切，包括他的秘密，都会被自然带走，成为永恒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