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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给人们快乐的—一黄宗洛

(2012-07-04 09:3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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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宗洛

北京人艺

分类: 史家胡同56号-人艺大院

昨天我们还在吕中阿姨家谈到宗洛叔叔,谈到他对小角色的热衷,回到家就从网上看到他去世的消息,这让我吃惊。要说对他的去世本该是意料之中的,但我还是不愿相信,因为我在12天前,也就是17号那天还去同仁医院看过他!这一晚我没有睡好,宗洛叔叔的音容笑貌,总在我脑海里转啊,转啊。他给人留下的黄氏幽默是那么有亲和力,是那么有特点,又是那么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黄方两个家族关系一直不错,我们和宗洛叔叔又同住一个院里,可以说黄宗洛和尚梦初是看着我长大的。

要说我们第一次合作是二十多年前在杨洁导演的《土家第一军》里,我饰国民党的特派员,他演一个采药老人是地下党员。宗洛叔叔比我早一个星期到组,我一去就听说许多关于黄老的笑话。比如,他房间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他会热情地请大家去吃,但他有个条件,吃完不能一抹嘴就走,要和他好好聊戏。要知道,在湘西土家族的深山小镇上,八十年代能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呀,宗洛叔叔不知从哪儿弄来那么多好吃的,为了能找人聊戏全让大伙儿把他的宝贝零食给吃了。

当时组里还有另一位老黄,也请人到他那儿吃东西,但只请漂亮女孩,他不说戏,他摸手。第二天两位黄叔,一位黄老,一位老黄都向我发出了邀请,我当然走进说戏的黄老的房间。

嗬,宗洛叔叔这儿好吃的东西真不少,还都是上海货有云片糕,肉松饼,奶油豆,花生糖,话梅,橄榄,大白兔奶糖,总之应有尽有好像个杂货店。我剥开这个,打开那个,刚含了口豆面糖就传来宗洛叔叔的声音:“嗨,嗨,先别忙着吃,我定的规矩知道吗?”我一边往嘴里送吃的,一边用眼睛望着早早离开圆桌,坐在墙边的木沙发上的宗洛叔叔(他比我们住的好些,是个套间)“鉴于本组有个给我们黄姓门上丢人抺黑,没出息的老黄,我还是要重申一遍,来我这吃东西,1.男女都欢迎。2.不许关门,没看见我离你这么啊,远吗。3.不许吃完没聊戏就跑。小子春,你可不能学他们。”我听得实在忍不住了,一口豆面糖喷了一桌子。宗洛叔叔就是这样,多严肃的事到他嘴里就让人发笑。

我当然不能学他们了,我正希望有人给说说戏呢,于是就和宗洛叔叔边吃边聊,零食吃了不少,把戏里的人物也分析得清清楚楚。

第一天拍宗洛叔叔的戏不能说全组人,反正没事的人那天都去现场看黄老下地儿了。起先谁也没发现他人在哪儿,副导演亮开嗓子喊道:“黄宗洛老师,宗洛老师到您了。”就在大家东瞧西看地寻找他时,从导演身后不远处的犄角里站起一个裹着包头的老乡,嘴里答道:“哎,哎哎,我在这儿呢,嘿嘿。”从说话的语调我听出是宗洛叔叔,再定睛一看,大家全喷了。只见他身后背着个大箩筐,筐里有些野菜和锄头,头上用长长的布条缠了一圈,一个看不出本色的破布衫用布条扎在腰间,上边插的又是烟袋,又是放羊鞭子,还有草绳什么的,总之,七七八八的腰间插滿了小道具。加上他那卷得一高一低的两裤腿,腿上还抹点泥巴印,脚踩一双破草鞋,往本地人堆里一站,还真分不出个来。

杨导笑着问黄老:“我说黄老,您这身上挂了这么多东西,都是什么呀?”宗洛叔叔咧嘴一笑,刚要回答,全体又都笑爬下了,原来他一咧嘴露出了两颗涂黑的大牙,猛的一看还以为那两颗牙掉了呢。杨导一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让宗洛叔叔把身上的小道具一样样往下拿,最后只留下腰间的烟袋。宗洛叔叔不滿地嘟囔道:“这,这这,怎么都不要啦?我这是从山上采药才回来,…”杨导说:“对,不要了,今天就让您从这院子走一趟,一个过场,您从哪儿来不行啊,又不接戏,您拿这么多东西不累啊。您快把筐给道具吧。”轻过装的宗洛叔叔在人们赞许的目光中,终于上场了。只见他从院门口进来,向大房子走去。一条拍过,大家鼓掌。他反而说:“这这这,怎么没演就过去了?还没过瘾呢。”

后来宗洛叔叔对我说:“导演可以什么都不要,可导演要时演员不能什么都没有。”是啊,笑归笑,作为一名演员不能等导演给方案,而是当导演否定一个方案时,要有三个方案拿得出来。这才是合格的演员。这个戏让我们在一起工作了几个月。增进了友谊,互相有了更深的了解。

后来我们又有几次合作,人们只要听到黄宗洛来,都特别高兴,因为老头不矫情还能给大家带来快乐。有一次我做一个戏的后期导演,在小样带中看到他的身影,而且他的戏还很多,那年他好像已有七十多岁了。怎么办?宗洛叔叔的口型别人很难配,特别碎,关掉原声不知他那是开口说台词呢,还是张嘴小嘚吧呢。想来想去,还是请黄老自己配吧,可能速度会慢些,但我宁肯耽误点时间也不想把他特有的调调配没了。

那天组里把他接到北影电视棚,我请老爷子先休息一下再进棚,老爷子一个劲儿地说不用,并自傲地嘿嘿着说:“我的音,就得自己个儿配。”。这次老爷子又给我一大惊喜,他配得又准又快,他不是在那对画面,找口型,他是在心里原封不动跟着画面演一遍戏!这戏在他心里不知演了多少遍,能不准嘛!

就是这回他和我有了另一个约定。他告诉我,他有一个好剧本。情节人物都很简单,是寓言形式的一个个小故事串联成戏。主要演员只有他,我,还有一个小男孩,一头驴,一条黄狗。地点他找好了,是个背有山,旁有河,一个茅草屋,园里几棵树,门前一片田的地方。我一听很高兴,提出看看剧本,他指指脑袋说:“在这儿呢!”“啊!还沒写呢。”“还用写?你把档期给我空出来吧。”他肯定的说。后来,我真把档期空出来了,这山水间的戏他却沒再提。

时光如梭,又是几年不见。今年我准备出本书,想去探访宗洛叔叔,电话打过去,感觉有些异样,给宗络叔叔大儿子海涛发了个信息。海涛回信:“子春姐,作为老邻居你该去看看我爸爸。他有时糊涂有时清楚,万一能问出一些人艺的故事或他排戏的情况呢。”我突然觉得老人是不是病了,一打听才知病得不轻。马上给海涛回信,望宗络叔叔精神好些时去看看他。海涛很忙,从上海给我回了信息:待我回京安排此事。

一等两个月,上月16号突然接到海涛信息:“我爸在同仁医院高干病房。你去看看他,一个人。”一个人?什么意思?病重?不想让人知道?怕人多感染?怕打扰他休息?怕……我不愿多想,马上回信:明天下午,我一人去看他。海涛只回三个字:太好了。

宗洛叔叔爱吃零食,爱吃水果,当我抱着一包东西赶到医院,他已什么也不能吃了,他在输一种白白的营养液。听护工说,医生把海涛从单位找来正在谈话,我知道情况不容乐观。

宗洛叔叔听说我来了,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半天他才从眼縫里看见我。清楚的叫我:“子春。”我大声和他说话,他一一回答我,当我说,过几天要去看朱琳,朱旭,蓝天野,吕中他们,他要不要我代好时,他更是用尽力气回应着,我说,朱琳代好吗?宗洛叔叔闭着双眼,用力回答:“带!”我问:“朱旭代好吗?”他又用大力:“带!”就这样我蹲在老人床前,扶着他的手,对着他的脸一问一答。我感觉的出来,他很累,很累,他想睡觉,可也想和我聊天。他听到这些老朋友的名字是多么高兴,要知道,他们在一起工作生活了一辈子啊!可是他太累了,他要睡觉。

我是在海涛之后离开医院的。我最后对他轻声说:“宗洛叔叔,你是个好老头,你看你多干净呀!你真漂亮。”我听到宗洛叔叔发出平稳满意的呼吸声,我知道他听得见我说的话,他像孩子般享受着赞美。也许这一辈子夸他什么的都有,就没人说他漂亮。可此时我真的觉得他是那么安祥漂亮。

我从床栅栏里缩回抚摸他的手,我不欢喜他鼻子上插着的氧气管,我要走了。护工对他大声说:“人家要走了,再见呀。”我停住要跨出门的双脚,回过身,只见宗洛叔叔再次努力想睁开眼睛,可他的眼皮太沉太沉,看得见他的眼球一抬一抬的用力,可眼皮就是睁不开,只好用尽力气说了一句:“good morning”我笑了,护工笑弯了腰。当我再次转过身走出房门眼泪已夺眶而出。我知道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黄氏幽默。或许这也是我与这个我尊重的,大智若愚的好老头的最后一面。

我这个短短的小文断断续续,停停写写,从6月30号宗洛叔叔去世之时写到现在。此时大家都在八宝山殡仪馆的菊厅为送黄宗洛大师最后一程,我没有去。我在这里感谢海涛兄弟,让我单独去医院看了他,在他能认出我是谁的时候,我们已手拉手说过话了。说过话不再说,让他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和祈祷声中化为青烟直上云霄吧,留下的是他的幽默与诙谐,认真与快乐!黄宗洛叔叔,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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