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老妈似顽童。

上一篇中我讲述了母亲自搬过来后摔过大小四次。本来曾开过大小十七次刀的身体处处粘连满是各种吓人的伤疤。小时我常用手轻轻在从左肋至右腰的大疤痕上摸啊摸，摸一遍嘴里说一次“妈妈的大虫虫”母亲满身的大小虫虫从年轻时不断增加折磨她到现在。

下午，母亲因屁股尖和左肋下多日的疼痛不减还是去了医院，回来后虽片子没问题可一冬少动的她还是喝了风身体更加不适。

晚上8点多老毛病犯了，开始吐。我们劝她趁不太晚去医院，不去。说请大夫来打针，不打。就四个字“睡觉，睡觉！”得，扭不过老妈，我们只好暂时回房。这一夜我和先生，看护妈妈的阿姨都一点儿没合眼，经验告诉我们她夜里准闹。

果不其然，半夜3点半电话铃大作，我和先生跳起奔向老妈房中。老妈斜倚床边，阿姨已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医院。母亲这时用话剧演员底气十足的嗓音开始发号施令：“子春，你和小仲去医院，子春要签字，我要死了…”“妈，您死不了，我知道您很疼，但片子沒事儿，是摔的时候你那儿粘连的地方撕了一下。我知道您特疼可现在是下夜三点半，去了医院也就在待查室不如天亮再去。”我小心劝着。“三点半？是吗？我疼，很疼！我比一般的人耐受力强多了。打999。”母亲继续下着命令。夜很静，母亲的声音显得清晰有力，八十大几的人了声儿还是这么脆生生的一点儿杂质也沒有。“999来了也不拉您，当然，您要去医院我们就送您去，说吧，您去那儿家？”我们满脸困倦地和老妈对付着。墙上的指针在讨论中无声地滑向四点，四点十分，四点二十……，妈妈在交谈中没吐也没大疼，说着说着她好像忘了疼痛，精神十足眉飞色舞，时不时做个鬼脸不觉中小有坏笑，眼神在万籁俱寂的四点半显得格外诡秘。突然她话锋一转“我睏了，拜拜！古耐！”

我们退出老妈的房间，头昏眼花地爬回床上，心说：哎哟，我的妈呀，你那里是要上医院，是疼得难受让我们过去安慰并引起大家的注意。

今天我再问妈妈是否去医院，她说：“当然不去，去了也没用，这是要养的。”我看着依然漂亮风度，聪颖过人的老太太坐在洒满阳光的屋子里，在与她斜飘过来的眼神对视的一瞬间，我又看到了昨夜的顽皮与诡秘。此时，我疲惫无奈地笑了，不，这笑中还有酸酸的痛，也有爱和宽容。呵，呵呵，有孩子的妈妈是块宝啊！

今夜，我望无梦，今夜，我望入眠。明天先生要进组，我也有两个栏目的访谈要做，但愿明日从城东的棚奔至城西的棚时，当面对主持人的提问和镜头时，我能精力充沛，思维敏捷，谈吐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