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日的早上，家里一片混乱。南南的哭声，菡菡的磨蹭，让这个早晨变得不那么美好。

坐下来吃早饭时，已九点多。菡菡像个话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是不好好吃饭。为此，我跟菡爸说了她好多回，不论是威胁还是激励，她统统不为所动。到最后，饭都凉了，她也没吃几口，我的耐心终于耗尽，抱着南南坐到沙发上。暗自生气。

看我离席，菡菡也扔下饭碗，跟过来，亲热地叫了我一声。可我还沉浸在刚才她带给我的恼火中，顺手推了她一下，冷冷地说：“起来，别理我！”

我下意识地想用成人世界中的冷战方式给她一个小小惩罚，殊不知已伤害到她善于遗忘的幼小心灵。菡菡愣了一下，踱到墙角，背对着我泪奔。我的心，一下疼了，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马上跟她道歉，她很快原谅了我，又露出纯真的笑脸。

二

自从南南出生，我们对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小点声，别吓着妹妹”，可她总是记不住。一次次违禁，一次次挨批。一天，跟朋友闲聊。我告诉她隔壁在装修，声音很吵，南南可能受到了惊吓，总是睡不踏实。有时睡着睡着，忽然大哭起来。朋友不以为然：孩子也得适应环境。我忽然豁然开朗。为什么我要一次次地要求菡菡（想必她心里一定很委屈、很难受），而不能让南南慢慢适应环境呢？毕竟，谁都不能生活在真空中。

事实证明，在对菡菡放宽限制后，南南慢慢适应中分贝的噪音。

三

一度，我惧怕过周末。周末意味着没有一点自由没有一点时间，在整理被她搞得凌乱不堪的房间时，我常常很纳闷，为何她偏偏这时候好奇心与破坏力空前呢？仅仅是体力上的劳累倒是罢了，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她动不动顶嘴。惹毛了，我就会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我真烦你，还不如你不在家，干脆把你送回老家得了。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希望我在家？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我犹自发泄：是啊，你在家我累死了。她脸上呈现一种恐惧：妈妈，我坐在这看电视行吗？我规规矩矩的一动不动。

心，再次被触动。

四

家人、老师对她的一致评价是：倔。爸妈在时，对她的执拗甚为头疼。许是身体缘故，菡姥变得耐心不再。只要不听话就会吵她，搁在以往只有我们一家三口的情况下，或许她不会这样，可孩子也有自尊，尤其是人多的时候。自尊让她变得逆反，也使得她更倔。作为妈妈，我非但没有给予理解，反而加入到批评她的队伍中，甚至不惜动用暴力。

追根究底是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我不想让父母看到我在孩子面前威严扫地，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是在溺爱孩子，我不想让他们认为我是一个失败的母亲。

五

估计是缺乏安全感，夜里，南南常常要枕着我的胳膊才能安然入睡。为了睡一个好觉，我让菡菡单独睡一个被窝，夜里让她自己下床尿尿。对此，菡菡非常不满，但胳膊又拗不过大腿，所以常常带着情绪跟我赌气。一晚被尿憋醒，她想让我把她，遭到拒绝后带着哭腔去尿尿。回来看我睡在南南身边，一边哭一边找理由：“我的脚都凉了。”我压低声音安慰她：“我在给妹妹喂奶，没法跟你一起睡，你把被子掖好，一会儿就暖了。”她一听，哭声更大了，大半夜的，不是影响别人休息吗？情急之下，我朝她脸上掐了一把，她才躲在被窝里小声哭泣。

其实，我完全可以放下南南，就算南南哭几声又如何？毕竟，安抚大女儿的情绪在当下尤为重要。

六

那晚，有点渴，我接了一杯水放在床头，菡菡看了，不听劝，抱着咕咚咕咚喝起来。刚睡着，她把我唤醒，轻声说尿床了。怕冻着她，我简单处理了一下。没多久，她又嚷着尿尿。让她赶快下去，她却磨磨蹭蹭，结果还没走两步，站在那里哗哗哗尿了起来，我一下火了，跳下床，照她屁股狠狠打去。

躺下，悔意才慢慢浮上来。何时起，我竟成了一个暴力妈妈？我不能容忍菡爸打她，却容忍自己一错再错。内心里，严重BS自己。相较而言，孩子的表现更让我惭愧，有一晚因为喊了她多遍，她都不愿睡觉，我忍无可忍，粗暴地把她扔到床上并剥去衣服，完了，她躺在被窝里，泪眼婆娑地问：“妈妈，你原谅我了吗？”

也就在那一晚，我暗自发誓，我再也不会打孩子，2011，我要用我最大的爱心与耐心，重新做妈。

改变态度后，孩子给我的回报是什么呢？一晚，我尝试用又嗲又柔的语调跟她说话，她脸上洋溢着喜悦，说：“妈妈，你真可爱，我觉得你像个美女公主。”虽然不知道何为美女公主，虽然她也解释不清，但我的心里暖暖的。

还有一次，她夸我：“妈妈，我觉得你可好看，像个美女。” 虽然我不是美女，但心里还是不免得瑟了一下。

又一次，她由衷地对我说：“妈妈，我喜欢你，你像个白毛女一样。”看我迷惑不解，她则指着墙上白雪公主的图片说：“诺，就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