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的诗（四首）   

 

□小  米

 

    

云

 

云一次次缠绕在

山顶的树上  可是

它的手指太无力了  抓不住树枝

阳光刚刚从山后

探出头来  想要看看

云就羞得散了

 

现在  云停在比山顶上的树

高很多的空中

闲庭信步  天高云淡

故意不看天下的事情

 

在夜色里

云又放低了自己

悄悄地

与树

耳鬓厮磨

 

云知道  不是树不够高

也不是树

站得不够高

 

树的根扎得很深

树很大  很重

云又太轻了  落不下去

云必需大量收集滋润自己的

少得可怜的水分  才能缩小

它与树的距离

 

 

走了的河

 

河在夜色里行走  岸陪着它

苍茫大地  都在后退

 

这条河到了阳光底下就显得

不那么急迫了  似乎很从容

它流  但它往往被岸上的耳朵和眼睛

所忽视

 

就算在白天

有人看见它走了吧

就算有人听见它走了吧

但无人记得它  记住它

无人打算留下它

 

河在所有的人之外

河又穿越了

所有人的身体  血脉

 

河走了不知道多久了  多远了

人们总是

想当然地认为  河还在 

 

 

不懂树

 

在不远处  树千姿百态

可以不伟岸  不挺拔

但树一直站着

过简朴的生活

它们客气  平淡  坚定

逆来顺受

它们将风雨看成营养  化作无形

它们把夜色与冬天藏在树皮下面

藏在自己的骨子里

把花朵和果实拿到你面前

 

我们与树

何其相似  但是

叶子说了无数次的话

我们照样未听懂

 

好像一个

不谙世事的孩子

站在一大群

陌生的

成年人之间

 

 

有别

 

剥一头蒜

我的指甲太短

而

蒜的紧身衣穿得

又太合身

面对这个比贵妃还要丰腴的

老式美女

我能够拿出来的手段

比起

对付葱一般的当代淑女来

要费劲得多

         《岁月》2014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