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树叶(散文诗)

□小  米

讲出来的是故事，走出来的是一生。

一条流动的河，如果一滴水也溅不到岸上，它就和一条死水没有什么区别，它流与不流也就是一样的。

落了一颗牙，它表示，有一些东西我已不想再坚持。

所谓爱情，不过是一个有腿疾的人在寻找的拐杖。

田野空着，像我守候在乡下的母亲。

一条路总会有一个起点，也就是说，一条路一定有一个结束的地方。

根不怕被埋没，根一旦被挖掘出来，那才是最可怕的一件事。

不说的人知道下一句话怎样说最合适。

羊跪着吃奶，人吃奶却非要母亲抱着。

人一生下来就输给了羊。

鸡一天到晚都在刨食吃，鸡的胃却只有那么一点点大，鸡都吃到哪儿去了？

鸡的回答是：吃到鸡蛋里去了。

一个人的肠子在肚子里拐了多少个弯，他自己也说不清。

羊毛说：皮不在了，毛还在，温暖也在。

鱼没有腿也要走。水没有腿时刻准备走。声音没有腿一生下来就在走。

走与不走，与腿无关。

只有一棵树——哪怕这棵树大出了我们的想象，它也不是森林。

河流拐弯的地方，一定有它不想毁坏的，不想带走的。

伸出手去，摸到了阳光；手藏着，不伸出去，并不说明阳光没有普照在大地上。

一条路的尽头才是路想把你带到的地方。路的尽头，是路的家，路想把你带到它家里。

空白处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仅仅是你什么都没有看见，或者，你还未具备看见的能力。

河不回头，回头的是浪花。水不流，流的是河。清澈的不是河，而是水。

鱼一生都在水里行走，鱼没有留下自己的脚印。

羽毛没有鸟也会飞，但它飞与不飞已没有任何意义。

烟囱里源源不断地冒着烟，并不是烟囱在燃烧，谁都知道燃烧的是火，火不想对燃烧过分地招摇，它把它温暖的衣裳藏在烟囱最下面。

冰很冷，只要给它一点儿热爱，它就会因感动而溶化。

一条河，可以找不出它的起点，终点却是很容易就能够找到的。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不在乎怎样开始，但必须在意怎样结束。

一个人能有多大？一把椅子就能坐得下。一个名字能有多大？一张纸足够写得下。

水那么低，谁也没见过水的眼泪。水那么低，它还要往更低的地方去。

在一个没有圣人的时代，做一个真人应是我们别无选择的选择。

    到处都有生命，遍地都是生灵，为什么还要感到孤独？这是因为，我们不屑于俯下身去，跟比我们低下的动物们相互交流，彼此谈心。

路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出发，鸟在无论什么样的天空都能够展翅飞翔。

心不老，生命也会延缓衰老；

心不死，一个人才不至于很快消亡。

《散文诗》上半月刊2013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