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的高度（组诗）

□小  米

 

 

很多时间

很多时间  我都是坐着的

不走路也不串门

沉浸在自在中

我吞吐的烟雾  悠闲  淡定

飘渺而自如

它缓慢地升腾  散失

直到我自己也看不见

我喝的茶  它已经凉了

我未发觉它的凉  也懒得再往杯子里

添热水

 

很多时间  我坐着

不想  不动  不说话也不工作

生命被我闲置一旁  意义被我

弃之不顾

 

很多时间  很多时间  很多时间

 

我有很多时间

我完全可以虚度一天  一周  一个月

根本用不着那么累

 

很多的时间

我并不是这样用掉的

 

秋天不高

不悬在高空

不悬在半空

秋天真的不高

 

果子  叶子  霜

都落了下来  都贴近

喧哗与纷扰也落下来

不易察觉

还消失了  还轻

 

删繁就简  敞阔  通透

还亮

秋天其实很低

 

不是站  不是坐

秋天一点也不高

秋天躺在地上

把人抬得  比大地

高了三公分

 

林子里

一片叶子在枝头萌发

无人看见  无人关注

 

一片叶子胖了  亮了

无人欣喜  无人惊艳

 

一片叶子它终于落了

没有惆怅也从未叹息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有很多的事  正在发生

很多草木  正在生长  变老

有很多沉默不语的石头

一直期待着  能够

被谁的呼唤  轻轻地叫醒

 

可能的高度

一棵树落完花与果

也松开了抓着叶子的那么多手

因而显得比往常

高了许多

 

树其实并未长高  它仅仅是

放弃了

一个又一个包袱

它仅仅是不想再软弱  因此

拿出了尖锐的骨骼  要给风霜看看

 

它让站在树下的我

也能清晰地  看见天空了

 

我知道天比树还高

但我首先看见的

是树  不是天空

 

忽略

不像鸟  使用了

它自己的翅膀

羽毛下的气流  被记忆收藏

 

坐在车上

我走过的地方  了无痕迹

只有车辙横陈如伤

 

车负担过我  但我轻轻地

被车忽略

 

偶感

我突然

觉得冷

如果你说你也觉得冷的话

《中国诗人》2013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