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树叶(系列散文诗五章)
(2012-06-27 16:3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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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树叶(系列散文诗五章)
□小
阴影
阴影一直倒在地上,站不起来,只是因为阴影再也倒不下去。
我看见倒在地上的阴影,最终,击倒了所有站着的树。
所以,我对阴影说,有本事,你也站起来,让我击倒你。
雾
雾落了。山腰上,山头上,河沟里,到处都是。
昨天夜里下过了雨,雨下得不声不响地,还挺大。下雨的时候,我已经睡了,我不知道下了雨。今天早晨醒来一看,刚刚被夜色隐藏过的世界,现在又被雾隐藏起来了。只不过,雾与夜色是完全不同的,雾只是暂时隐藏,夜色却每天都如此。雾藏一些,还得露一些出来,它不像夜色,做得那么透彻和完整,一丝缝隙也不留。雾是半遮半掩的,像害羞,不好意思一般。雾的样子,有捉襟见肘的窘迫,有欲盖弥彰的慌乱,然而雾看上去却是坦诚的,镇定的,自自然然的,放松的。雾虽然还罩着远远近近的山和谷地,天却已经完全晴起来了,要不了多久,雾就要离开了,谁也不会知道雾去了哪儿。雾撤退着,我能看见它移动的样子,缓缓地,那么从容。雾留下了人们渴望的一场透雨,一点也不张扬,它让雨滋润着大地上的草木和禾苗,滋润着人的心情,它还原着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它自己却要悄无声息地走了。在下一次到来之前,我们是不可能见到它的。在现实生活中,它也不想长久地占一块地方,它来去匆匆。它只是带来,而不是带走。雾连我们的记忆也不占据,雾走了,我们就把它忘了,仿佛在这个世界上,雾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想风
想风。
尤其在闷热的夏夜。
粘稠的空气。凝滞的空气。天地之间,万物好象都不动。不想动,或懒得动。世界仿佛是静止的,人的呼吸也显得粗重。
热不是我们自身的原因,是自然界给予我们的,无法改变的。我们只能接受。
想风。但是,想风的时候,恰恰没有风。一丝一缕也没有。
什么东西都是这样:你想它的时候,你不拥有它;你不想它的时候,你拥有它,却不会珍惜它。风,就是这样。
一支烟
一支烟给抽掉了,烟雾袅袅上升,是烟的魂魄;烟灰随缘散落各处,然后再也看不到,是烟的往事;剩下一截过滤嘴,它是烟留在人世的一句证词。
抽烟的人知道烟,理解烟,明白了烟,只有他被烟熏陶过。
柏树
在我的故乡,柏树生长在枯瘠的荒坡上,在柏树的旁边,荒草都难以成活。每到炎热夏季,一月多甚至二个月,一滴雨都不下。天天艳阳高照,草们全枯死了,种子也来不及成熟,无法留给下一个季节去萌发。可是,柏树活着,虽然看上去,它们活得灰头土脸的,一点也不精神。
可是,它们活着。
活着才是最主要的。
我没有看到柏树的根,我猜想柏树的根是扎得极深极远的。它可以把四周和更深处藏着的水分挖出来,——不是为了长大——虽然长大是不可或缺的——只是为了活着。活下去总是第一要紧的。只有活下去才能留足成长的本钱。一年,二年,三年,柏树似乎一直那样,没有长胖,也不曾长高。它们似乎从来就是这个样子。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多少年过去了,不经意间,在你对它的成长忽视的过程中,柏树长高了,长大了,成了材了,你不知道它是怎样成长的,那是一种怎样的慢呵。这才是真实。
成长就是一种慢。拔苗助长却不是。
秋天之后,漫长的冬季来了,冬季里,多少年不飘一片雪花,不落一滴雨水了,柏树还绿着。旁边,远处,所有的树都落光了叶子,所有的草都枯萎了,柏树还绿着。
它好像在坚持着,它要坚持什么呢?
《黄河诗报》总十六卷、十七卷合刊,银河出版社(香港)2012年6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