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样子（五首）

 

□小  米

 

草原

平静地摊开

 

一只小鸟摇头晃脑地

在花与草之间  踱步

一只小鸟用它尖而生硬的嘴

啄了啄

草叶上的露珠

 

露珠里的大草原  就这么

摇晃起来

 

天空低到每一棵草

都能抚摸它的

高度

2002年1月24日

 

大地露出了大地的样子

冬天来了  大地上露出了大地

 

冬天来了  田野空了

花谢了  水果摘了

树叶黄了  落了  不见了

草枯萎了  只有树干象征性地站着

 

冬天来了  山冷河瘦

冬天来了  北雁南飞

冬天也该来了

冬天真的来了

 

大地露出了大地的样子

2002年3月14日

 

甘南

甘南绿了的时候

牛羊也绿了

风把草原吹得再怎么低

你也找不到牛羊了

它们全绿了

 

不绿也是可以的

羊是一朵小白花  穿月光的银袍

牛是一朵小黄花  佩太阳的金饰

马是一朵飞来又飞去的红花

它是草原跳动的心脏

牧人成了采花蜜的蝶  或蜜蜂

牧鞭的触角指向草原的根

指向草的根

根太深了

谁也不能把绿草上的甘南

连根拔出来

2002年5月7日

 

陇东皮影戏

歌者不见了

一条好嗓子还在那儿唱

舞者不见了

手和足继续执行着一个人的舞蹈

 

在明亮的灯光和小小的幕之后

主角不见了  可是

他的影子还要给我们带来

这么多的悲欢离合

 

一个早已退了场的人  他

没有离开我们

2002年6月18日

 

在北石窟寺

在北石窟寺  我发现

即使石头也经不起岁月的推敲

即使那些大大小小的佛  也在风化

轻轻触摸它们  满把都是粉尘

后退三步再看  佛也是

坚持不住当初的面容

 

我为我的心虚  暗暗地

找到些许慰籍

我不喜欢寺庙和佛像

哪怕它们历经千年风雨

我喜欢它们人一样

有着并非经典的

软弱的一面

2004年6月27日

选自《甘肃的诗》敦煌文艺出版社2010年1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