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  浪(组诗)

 

□小  米

 

 

迎春花 

昨天  我自荒野

挖了一株迎春花回来  栽上  我用它来

等待春天

周围的山依旧苍老

看不出丝毫年青的痕迹

迎春的枝上

连一片叶子都看不见

但毕竟有了

开花的预算  不能不叫我怜惜

 

它年年都那么早  年年

迎春花都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当别的花在枝头上闹  迎春已经

三缄其口

独自沉默

 

在路上

在路上  我被汽车

扬起来的灰尘

迷住眼

我揉了揉  我要让它保持着明亮

这样才能看见路

路对一个人来说  当然是要紧的

其次才是这个世界的

形状  色彩

然后是花朵  果实

最后是我

 

我当然要时刻都能看见我  把我也看清

一个连自己都看不清的人

又怎么能

看清这个世界呢

一个看不清这个世界的人  自然也不会

看清他自己

       

再一次来到荒野

这是我经常漫步的荒野  瘦弱的溪水

有气无力地流

卵石在河床上大面积裸露

泥垢封住了它们的欢愉

在这苍颜难改的山川  洼地

这枯萎了的蒿草  兜里揣着

干瘪的种子  大旱还在呈现  爱还在呈现

有多少梦想藏在很深的夜里

有多少根须在地下喊渴

我看得见  我听得见

我的心也在喊  可是它无声

 

被灰尘覆盖的脚  被脚印遮蔽的脚印

都在这里荒芜

遥远的依旧遥远  苍凉横在眼前

我到此无为  我想要转身……

我只有转身

我远非甘露  更不是

一场能够动摇什么的风

我的色彩单调而又单薄

任何时候都不能

尽染这大地  这层林

我只能揣走藏在我心里的疼

 

柴

如果想做  我就会

拿斧子把白花花的柴劈开  它散发着

本身的芬芳

它还有只属于它个人的纹路  质地

里面写着曲折  在表面

却算得上正直

它应该是一根有用的  可以燃烧的柴

作为树  它早已死掉

不用再成长

但作为柴  它照样可以被点燃

被烧成一把轻飘飘的灰

被风吹到它想去

或不想去的地方

 

如果不想做  我就把柴

搁置到朽

……为止

 

原载<岁月>2010年11期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