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

这些人脸淹没在夜色里  只有个别灯光

浮出水面

自己发出光来的  不会太多

更多的  跟我一样  一团漆黑

这并不是我的错

我也想在夜色中保持明亮和光芒

但我不是光源

我仿佛冬天那些

未曾冻死的  尚未干死的

埋在泥土里的根

如果春天回到身边  还可以长出

又胖又嫩的芽来

我渴望光源一直都在我的生活里

生命里  我也渴望自己

从不熄灭

我知道我做不到

在夜色褪尽的明天

我只想让你看见

表情丰富而又热爱阳光的

跟我相似的  这样一些脸

   过桥

我在桥上  我面临的是一条

泥沙俱下的河

我也明白  在今天  我没有必要涉水过河

我过了桥  我的来时路

是广阔的往事  和

更加广阔的缅怀

那些汹涌的人都已不在我旁边

那些如鱼得水的鱼  和那些

在山坡上  眼巴巴地

指望着浇灌的草木  都曾经是我

那些扑面而来的  是我

不曾经历的

那些风声  那些浮云

即将构成我的后半生

我过河而去  我的脚上

不沾一滴流水

但我对这条河的记忆  必然是刻骨铭心的

身后的对岸

我虽然不再看见  不再听见

必将被我  一再梦见

必将被我唠叨到死  欲说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