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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脆弱的
正因为这样
才能够群居生活
女人的不幸并不是癌本身,而是没有地方述说癌的不安
刚才,我在救济院的一间诊室里。只有30分钟的时间,患者僵硬的表情眼瞅着缓和过来。旁边的医生和学生们发现这个变化,都松了一口气。
我只是和往常一样随着75岁患者的视线坐到床边上,握着她的手,倾听她想说的一切。
她因进展中的肺癌而呼吸都困难,可是在和我的谈话中一次都没有感觉过呼吸困难,甚至浮现出了微笑。她说总算有人听了她心里话了。
我问她:
“您最烦恼的是什么?”
她回答:
“想倾诉一下内心的不安,但是不知道向谁倾诉,也没有人听,就我一个人忍着。”
她住进圣路加国际医院救济院不久,其实半年前就在别的医院被确诊为肺癌,但她不知道癌是个什么样的病,又没有勇气问大夫。只是知道自己不会活得太长时间了。
以为发出了重大通知的,只有那些医生。很明显,她和医生之间一点点交流都没有。
她的病,已经是请什么样的大夫都好不了了。从病情上看,也就再活一个月了。医生和护士的作用是不是到此完结了呢?不,我认为以后才是需要医疗者资质的时候。医疗的对象不是‘病’,而终究是‘人’。
医疗的原点在于手抚治疗及其温暖
听完患者的话再进行治疗,但比方说一咳嗽就浑身痛的人,就不要逼问他:
“肩胛骨中间痛还是锁骨下边?”
而是用手去摸患者的痛处问:
“是不是在这里痛?还是这里?”
用手掌听患者身体的声音,用眼神和接近的姿势传达自己的意思。不用语言,要充分发挥五官的作用。我认为,这就是向医疗者们提出的交流方式。单纯的信息交流是不够的。
我们靠的是母亲一般,魔术一般的手。谁都会有孩童时期的记忆。只要把手放到发热的额头上情绪就好转,肚子痛了用手揉一下就减轻疼痛。医疗的原点就在于这个‘施手’。交流的根源就在这里。
我尊敬的医生威廉·奥斯拉说:
“医学是科学支撑的艺术。”
这就是说,看怎样与每一位患者接近,接触。
科学是客观地冷静地观察疾病,艺术是以纤细的感性接触患者的内心。即使作为科学的医学无法治疗,艺术的部分直到生命的最后瞬间都能无限地贡献。
本来应该将这二者兼而有之的医疗,现在却倾向技术本位,这是不可否认的。怎么样去接近患者,怎么样去问出并尊重他人生观和经验所打造出来的患者‘现在’的思想?我长期以来强调,临床的医生和护士不能缺少这种感情充沛的交流。
悲痛的经验会使人温良
交心,也并不是说想做就能够做得到。这不是简单的迎合敷衍的技术。
20世纪初叶,奈钦格尔(1820~1910)面对护理学校的学生们讲述感受的必要性。有没有感受,涉及到交流能力。他说:
“虽然你没有失去孩子的体会,但是你也要对他的悲痛有共鸣。如果没有这种感受,你就不要当护士了。”可谓要求严格。
她认为,感受归根结底是个遗传性的资质,后天不能获得。我相信人的素质是依环境而受刺激,因而能够培养起来的。因为,无论是什么人只能说是感受贫乏,不能说一点感受都没有。
令人担忧的是,没有一个比现在更难培养感受性的时代。习惯于奢侈方便,感受性便会麻木。他人的痛苦毕竟是他人的痛苦。即便有了可怜之念也只不过是个瞬间之念,过去就忘了。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谢意的虔诚不知抛到哪里去了。
最有效的感受性方面的教育,只有让她们亲自尝试苦痛,让她们有一个亲身感受。现在所流行的假设的现实是不够用的。
亲身体验越多,感受性的培养越快。如果幸运地没有遇到大病或亲近者的死亡,至少要努力接近更多的人见闻更多自己没有体会的经验。掌握对方的内心世界,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我曾经说过,如果有机会把孩子们带到医院去看望病人,或参加守夜和葬礼等,这是很好的感受性学习。在这种经验之中让他们逐渐学会、体会怎么样编织触动对方内心的话语,应该在什么样的时候发出什么样的眼神等等。
交流的技术是授予人类的礼物
我10岁时患肾炎不能到外边去玩,利用这个机会在家里边学习钢琴。从那个时候起,经常拿音乐来安慰自己,获得了很大的生命力。
这种力量,能不能利用到其他病人的身上呢?15年来一直进行着不靠药物和注射的音乐疗法。对于那些孤独症的孩子们、严重神经衰弱者和临近死亡的人们,有着稳定的、实实在在的惊人效果。如同美妙的旋律立刻滋润那干渴的心田一样,我们也要和它一样自然地进行真正心与心的交融。
自己一个人也不感到孤独,贫穷也不感到寂寞,濒临死亡也会安详,这是因为在他内心的某一个地方有着能够与他人心理交融的信心。或者因为他明白为这个世界所有的气息动心的喜悦。这是只有人类才有的交流技巧。这的确是连接病人生存心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