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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生豪与宋清如 序:一生花落随 (解密章节)

(2013-03-24 11:26:31)
标签:

弦音

宋情如

称号

无语

只是

分类: 元稹、李后主等(传记小说)
    静夜,清心。焚一炉香,枕着窗外丁香的芬芳,那些深深萦绕于心的久远思绪,便又随了微暖的风,缓缓,升起。
    总想在这样的时刻,拨动琴弦,听那些温柔或是伤感的曲调从瘦了的指尖流泻而出,然后静静地想一些旧了的故事,别人的或是自己的。即便那些过往早已在墨字素笺上泛黄,最终模糊成两行清泪,即便曾经的执手相望早已在兜兜转转后成了两两相忘,或是一个人的独白,却依旧可以温暖我那颗日渐疲惫困乏的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上一个人,总是没有理由,也找不到借口的。爱,便是爱了,来不得半点矫情,更容不下丝毫虚假。或许,爱只是一种感觉,但谁又能说得清、道得明?
    陷身进爱情的人们,总是迷醉于无法言说的甜美里,无法自拔,亦不想抽身而出。而爱亦总是美得无处可藏,让两个爱得无药可救的人只甘愿生死相许。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痴爱的人儿总是在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对方温柔的眼神,然后在一片如水的月色中许下死则同穴的诺言。
    热恋时,几乎所有的男男女女都恨不能把心掏出来送给对方,除此而外,他们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才能够将对方长长久久地留驻身边。或许,把心送给对方,这情便能在彼此眼中生根发芽了吧?
    凝眸处,夜风轻轻掠过我长了的鬓发,微语呢喃,仿佛在耳边诉说着一场又一场的风花雪月,一段又一段缠绵悱恻的情爱往事。我喜欢一个人沉浸在这月色温婉的夜空下,想一些旧了的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范杞良与孟姜女、元稹与崔莺莺、徐志摩与林徽因,而今夜,我想起的却是朱生豪与宋清如。
   “要是我们两人一同在雨声里做梦,那境界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声里失眠,那也是何等有味。”
    这是朱生豪与宋清如合葬的墓志铭,亦是朱生豪写给宋清如的无数封情书中的一句话。没有有溫柔缱绻的话语,没有热烈繁华的修辞,然,每一字、每一句,都铺染着他的刻骨铭心,他的情深似海,只念一遍,便已令人为之唏嘘动容。
    真正的爱情是不需要刻意去修饰的。用浮华的词藻堆砌出的情诗,想必都不是出于真心,而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要不,我又怎会浸在朱生豪这句文笔并不华奢,甚至接近白话的言语里,为之动心,为之感慨,又一遍一遍地将它念在口边?
    兴许,这就是真爱的魅力。无论多么平淡浅显的文字,都能让人读出深藏于心的旷世味道。那味道悠远而缠绵、沉香而清芬、朴实而醇厚,即使念上千遍万遍,心,还是一如既往地为之感动。此时此刻,枕着朱生豪过往的心事,忆着他和宋清如那段令人扼腕的情事,我不禁向往起,那一场只属于他和她的杏花微雨、丁香雨巷。
    我好想穿越时空的距离,来到那天青色烟雨季的嘉兴,去看他为她吟诗,为她写信,为她掬起一瓣瓣落梅,然后,隔着一帘春雨,把他写过的诗、写过的情书,一句一句、一封一封地念给他听。想必那时,他一定会迷惑彷徨,到底,这不速之客是如何洞穿了他的心事,甚至连他刚刚写完、墨迹尚未干透的家信内容也一一了然于心。
    看他一脸懵懂的神情,我微微有些心疼。这男子,过了春节才31岁而已,却为何带了满脸的疲惫、满身的憔悴?是为了相思吗?我知道,他爱她,爱得无以复加。十一年前,20岁的他在杭州之江大学见到她第一面时,她就对这位迟来了三年的学妹一见倾心,接下来的十年时间内,无论是天晴天雨,无论是花开花落,他最想的人是她,最最依恋的人也是她,哪怕为她憔悴、为她瘦了身心,但那双相望的眼却从未曾疲倦过。
    宋清如是常熟人,出身于一个地主家庭,虽不是大家闺秀,也是小家碧玉。她生就一副闲雅沉静的面容,是个美人胎子,尽管身子一直薄弱,却又是个极有思想的新女性。为与命运抗争,她争取到进入之江大学念书的机会,并逼着父亲退了那门早就替她在家乡定下的婚事。这样一个有主见的女子,她又会看上除了才子称号便一无所有的朱生豪吗?
    1932年9月,21岁的宋清如进入之江大学,并在才子云集的之江诗社邂逅了寡言少语的朱生豪。起初,讷于言谈的朱生豪并未引起宋清如的注意,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和这个面容清瘦并且还小自己一岁的大男生发生些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对文学的共同爱好,他们越走越近,聊的话题也从一开始的诗文交流变成了各自的家事。
    她开始慢慢了解他。知道他是浙江嘉兴人,知道他出身在一个破落了的商人家庭,知道他十岁丧母、十二岁丧父,此后,无依无靠的他便带着两个弟弟跟随孀居的姑母艰辛度日,知道他因为才华横溢,17岁中学毕业后便被保送之江大学深造并享受奖学金待遇,主攻中国文学,副修英文。
    她从没想到,他的身世竟会如此凄楚。才刚刚20岁的青年,她在他的眼里却读出了世间的艰辛与难为。让她欣慰的是,这是个求上进的青年,不仅写得一手漂亮的诗文,而且还精通英文,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经常讲莎士比亚笔下人物的故事给她听,每一次都听得她惊心动魄,每一次都听得她泪眼朦胧。
    莎士比亚的文学是好的,而由他口中讲出的那些经典故事却是美的。他告诉她,自己迟早要将莎翁的作品一一译出,当作送她的礼物。讲这话的时候,他讲得慎重而真诚,而她却总听得漫不经心。于她眼底,他只不过又一个没长大的大男孩罢了,她也一直把他当弟弟看,他和她,又怎会延续成别人眼里的故事?
    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从没当过真。然,当她收到他第一封情书时,便开始明白,或许,所有的故事都要彻底改写了。他一封又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若潮起潮落,一次又一次澎湃着她少女的心思,从此,既害怕见他,又欢喜着每一次遇见。
    真的可以吗?虽然自己向来极有主见,然,面对他火热的攻势、激情的表白,她一次又一次地沦陷。想来,她也是喜欢着这个大男孩的,可这难道就是小说家笔下的爱吗?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问了自己无数个问题,最终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她知道,自己是真心喜欢上了他,可,他这份来得太过浓烈的爱真的可以维持到永远吗?
从小到大,她看了很多俄罗斯作家笔下的爱恨情仇,这让她不敢相信爱情,也不敢相信男人。于是,她让他一天一天地等,而这一等,竟然是长长的十个春秋。
    这十年,对她和他来说,都是慢长而难熬的。然而,面对她的冷漠与若即若离,他却抱定了今生非她不娶的念头。他始终坚信,只要努力了,铁杵也能磨成针,那么等待又算得了什么?是的,尽管十年来,他一次又一次地向她求婚,明明白白的,或是躲躲藏藏的,哪怕一次也没得到她的回应,但他的心依旧是向暖的。因为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可以被他默默等待、默默守候的人,他便为之深深地感动,并深深感谢老天爷,在他最好的岁月里,遇见了如花般妩媚、若月般温婉的她。
    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以得到对方为准绳。或许知道自己一直喜欢着一个人并将之珍藏于心才是最美最好的,那么,又有什么理由能够让他把她从心尖剔除?他爱她,知道这一点便已千幸万幸,又何必逼她成为自己的新娘?
    是的,他不想逼她,哪怕看到她眼里的点滴犹豫与彷徨,他也不舍。于是,他只给她写信,只在信里与她谈情说爱,只在字里行间与她缠绵缱绻,哪怕得不到,她亦是他指间绽开的最美的绚烂。
    为她,他开始潜心翻译莎士比亚的剧作;为她,他把更多的时间消磨在了无休无止的工作上。还能有什么比得上没完没了的工作可以麻醉他那颗为情而困的心?译稿,在他手中漱玉生花,而她温暖如花的笑靥也一直出现在他的字里行间,深深浅浅、明明灭灭。或许,他决意翻译莎翁的作品并不只是缘于对原著的偏好,而更多的却是为了看到那些个如她般美丽清芬的女子在他眼前来回纵横,看到了她们,也就看到了她。
    1936年夏,24岁的他译出了暴风雨。此后,又相继译出了仲夏夜之梦、威尼斯商人、第十二夜等九部喜剧。然,就在他想要把它们作为礼物送给她时,译稿却毁于1937年暴发的八一三淞沪战争。或许,这就是上天的注定,注定娶她的时机还未成熟,于是,痛定思痛的他,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煎熬后,毅然踏上了避难的道路,从上海到嘉兴,又辗转至新塍、新巿等地,但却从未放弃过对遗失译稿的补译工作,亦从未断了对她的思念。
    让他始料不及的是,爆发于1941年的太平洋战争,再一次让他丧失了手头的译稿。那时,他在中美日报工作,战争打响后,日本人查封了报社,而陷身险境的他在化装成排版工人后,才得以从日本人的魔爪下逃出。只是,那一次逃亡他不仅失去了莎剧的全部补译稿、资料,还失去了历年来创作的诗集,以及宋清如写给他的大量信件和她的两册诗集。
    为什么?为什么每每都在他即将看到希望的时候,便又飞来横祸。所有的译稿与诗作都完了,这可是他历经无数个岁月,在无尽的打磨与期待中才积攒来的,而更痛心的,是她写给他的信。尽管有些信件早已泛黄,甚至被流逝的光阴浸蚀成了一纸模糊,可于他而言,那些字迹,即便是洇成了永久的囫囵,也是他心底最深的珍爱与坚守啊!
    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把它们带在身边,爱若珍宝。那些信里,有他的等待,有他的痴迷,有他的彷徨,有他的困惑;那些字里,有他的心酸,有他的泪水,有他的欢喜,有他的忧愁。然而,他就是那样无可救药地珍爱着它们,就像珍爱她的一抹笑,就像珍爱她嘴角噘起的温柔,就像珍爱她眉间蹙起的忧伤,就像珍爱她心底泛起的柔暖。
    他爱她,所以爱屋及乌。只是不明白,他为她等待了这么长这么久,却为何等不来她春花的笑、秋月的柔,偏偏等来了这一地的残破?他不甘心,不愿意放弃,哪怕在躲避战火的路上,那一封封沾了苦涩泪水与无尽等待的情书,还是按时寄到了她的手边。
    1942年5月1日,是个值得惊喜的日子。那一天,在苦苦等候了十年后,30岁的他终于牵着她纤若柔荑的手,在上海举行了他们的婚礼。虽然婚礼办得简单而仓促,但他心里却绽出了明媚的花。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了,这一刻,怎不让他欣喜异常?昏黄的灯火下,他紧紧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只怕她生了趐膀,化作一只自在的小鸟破窗而去。
    她还是那么清秀,那么娇媚,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多情的目光缠绵似水,只一眼,便倾了他前生后世的所有轮回。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她只想许她一世安稳,然后陪她坐在嘉兴老家的门前,看一泓春水缓缓流去他们生活里的琐碎,在她眉间写下一个天荒地老的印记。
    1943年年初,他带她回到了嘉兴,只想在那里送她一个阳光灿烂的春天,让她永远都活在他给的欢乐里。为让她过上舒心惬意的生活,他不停地补译着莎士比亚的剧作,并且学会了生炉子,欢天喜地地替她分担着所有的家务。于她眼里,她是那仙女般的女子,又怎能让粗重的劳作雍肿了她的身材、脏了她尖葱般纤长柔白的指尖?
那些个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一日三餐几乎都是青菜豆腐,但他们的快乐却是发自心底的。他和她都明白,即便一穷二白,只要两个人是相爱着的,就能把苍白失色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我知道,那一年的春节,宋清如只身回到常熟老家陪父母过年,留下朱生豪一人在嘉兴老宅,于寂寞中,将她欢喜等待。都说是小别胜新婚,她前后总共在常熟呆了二十天左右,而他却是每日每夜都浸在刻骨的相思里,度日如年。
    隔着一朵花与一本书的距离,我轻轻站在他的窗下,看他在院中寂寞徘徊的影。他还是那么清瘦,目光却炯炯有神。他在看我,亦在看院中那株正开得如火如荼的杏梅。杏梅的花瓣,被寒风细雨瑟瑟地吹过,和泪水一起轻轻落在了他瘦了的掌心,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清丽,瓣瓣都透着一股出尘的美,宛如他眼里她风情万种的娇媚。
    恍惚中,他把落花掬在手心,对着它们轻轻呵着气,想要温暖它们一身的寒凉,只是,那时那刻,他竟分不出眼前这一种空灵的绝美,究竟来自他掌心的落梅,还是缘自他的爱妻。凝眸处,花瓣被雨一片片打落,他茫然若失,只好一瓣一瓣将它们掬起,每掬起一瓣,就在纸上写下一段想念她的话。
   “昨夜一夜我都在听着雨声中度过,要是我们两人一同在雨夜里做梦,那境界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夜里失眠,那也是何等的有味。可是这雨好像永远下不住似的,夜好像永远也过不完似的,一滴一滴掉在我的灵魂上。”
    轻轻,抬起头,我任自己肆意浸在月光酿造的缠绵里,听风缓缓刮过,想象他于七十年前那个落花的雨天为她写下的思念,心,禁不住有些微微地疼。他只过是想和她一起沉浸在落雨的夜里,做梦、失眠,只是想紧紧攥住她的手,在乱世里寻找一份属于他们的天空和大地,哪怕一切都是潮湿的,于他心底亦是绮丽的。
    我不知道,这个梦他究竟做了多久,然,透过他这些简单清洁的句子,我却看明白了他爱她的长度以及深度。他便是那样淡淡地、柔柔暖暖地爱着她,总想给她漫天璀璨的星光,总想给她缠绵隽永的情意,然而谁又能料到情深不寿这样的句子竟成了他一身的遗憾,也铸就了她一生的伤痛?
    1944年冬,因积劳成疾,年仅32岁的他死于缠绵已久的肺结核病,身后,留下了31部莎士比亚译作,一个13个月大的儿子,还有为他孀居了数十年而不悔的爱妻宋清如。为了爱,为了给她最好的生活,他挥霍了青春、奉献了生命,却把无尽的泪水与伤痛留给了妻儿,还有为他扼腕叹息的喜欢着他的所有人。
    他走了,带着对她永恒地爱,踏着不舍的步伐,与尘世渐行渐远。而我,另一个孤独的人,却沉浸在今夜的月色朦胧里,一遍一遍看他为她写下的情书,无语伤然。我知道,我已经走进了七十年前那个落花的雨天,只是,雨夜里他的失眠可否与我有关,而他那一场盛大的清梦里,又可否有过我的出现?
    窗外的风,还在微微地刮。呢喃的风声里,我似乎听得见他的独白,只是,那被我同样瘦了的指尖拨动的弦音里,究竟有没有飘过他的思念我的牵挂?
我想,该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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