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彪被抓了。敏慈从李坤口中知道这个消息后还是很震惊。许彪是在皇冠旅社嫖娼时被公安当场抓着的，据说皇冠的一半资金就是他出的，他伙合高经理从外省弄来一批女青年进皇冠做招待，暗中让她们做皮肉生意，先后不下百人在他们的耸恿下下了水，有个叫王小蓓的云南姑娘，被许彪骗进了皇冠当招待，没干三天就被许彪逼着接受非人的催残，实在受不了了偷偷逃出去向公安局报了警揭开了皇冠的内幕。

许彪被判了好几年刑。开审判大会那天，敏慈在店门口遇上了肖芳。肖芳这次没有闹，她告诉敏慈自己已向许彪提出了离婚，孩子归她，许彪答应把银行里存款的三分之二给她，房子和家具也给她。敏慈心里清楚肖芳的为人，她早料到这个女人不会跟许彪共患难，所以一点也不惊讶，低着头擦着柜台上的玻璃板，淡淡地说，“你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我不喜欢听别人的私事。”

肖芳扫了她一眼，那目光像匕首上透出的寒光，冷冷地说，“别装算了，你也算是许家半个主了，什么事能瞒得住我的眼睛？他现在被关了，咱俩也该好好清理这笔账了，他拿出给你开店的钱你倒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敏慈最讨厌别人用这种口吻对自己说话，她瞟着肖芳，双手继续不停地抹着台板，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欠你钱！”

肖芳有些愠怒了，说：“不欠我钱？你拿了许彪的钱就是欠我的。识相的早点掏出来，要不然我让你们娘俩天天没好日子过！”

敏慈也怒了，“你看见他给钱我了，你凭什么跟我要钱？”

肖芳捏着拳头，猛地敲击着台板，骂道：“你个烂贷，还想赖账不成？惹毛了我，大家把脸撕破，看谁脸上好看？”

敏慈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说：“你嘴里放干净点，有本事到牢房里找你男人闹去！谁是烂货还说不准呢？”

肖芳的脸色很不好看，扬起在半空的手落在了敏慈腮上，一声脆响回荡在两个女人的耳边。“你骂谁？谁是烂货？谁卖身偷汉子谁心里还不清楚？你以为我拿不出见证就想混水摸鱼不成？”

敏慈不想把事闹大，让别人看笑话，忍住泪说：“你以为我会像你这样，希罕他那些个臭钱？我还怕用脏了手呢！”

肖芳凝视着她，忽然狡黠地一笑，说，“那好，我也不想和你吵。给你一个月时间凑钱，到时凑不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肖芳抛出一句硬梆梆的话离开了敏慈洗化店。说实在的，敏慈这时倒有几分可怜起这个女人来，当初挑丈夫挑了一大箩，最后却挑了个禽兽不如的畜牲，她心里所承受的痛苦自是不必说了。年轻漂亮的女人失去了家庭与男人的爱，金钱变成了她惟一能撑握住的东西，敏慈不知道这究竟是肖芳的悲哀还是自己的悲哀，抑或是所有离异女人的悲哀。她目视着肖芳纤长瘦弱的身躯渐渐远去，默默地坐在柜台里的高凳上，她看到了门外的一棵松树，一棵不屈不扰的松树。

一个星期后，敏慈洗化店换上了丽云洗头房的新招牌。黄志祥经过打听，知道敏慈把货典给了别人，走了，向邻居打听她的下落，却没一人知道，只是说她有个儿子在区中念书，一直住在学校里，他猜那孩子应该姓孙，拜托在区中当教师的朋友老婆帮助查寻，终于查到了一个叫孙小刚的初一新生，学籍卡上父亲一栏填着已故，母亲栏上填着李敏慈，让他惊异的是这孩子竟和自己的继子过江龙在一个班上读书，当天晚上他就从小龙那儿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了小刚不少事，更确定了他就是敏慈的儿子无疑。

第二天中午，黄志祥趁小龙放学回家的机会，去区中男生宿舍区找到了小刚，小家伙长得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活脱脱从敏慈身上剥下来的一般，就是一点看不出孙世昌的影子。黄志祥一眼看见他就喜欢上了他。

“还认识我吗？”志祥拎着一包水果点心放到小刚床上，笑嘻嘻地抚摸着他的头，说，“你小的时候我经常去你们家玩的，我是你爸的老同事，你都喊我陈叔叔的，还记得吗？”

小刚的记性很好，可就是记不起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木讷地摇了摇头。

志祥从袋里掏出几块巧克力放到小刚手里，笑着说，“吃吧，我知道小孩子最爱吃这个。”

小刚羞涩地剥开巧克力上的糖纸，轻轻放进嘴里，忽然看着他问：“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学？是我爸让您来看我的吗？”

黄志祥点了点头。

“那他自己为什么不来？”小刚的语气有些失望。

“你爸今天早上去杭州出差，路过新洲的时候打电话让叔叔代替他来看你，说下个星期回来时带你去吃海鲜。”

小刚坐在床边，倾刻间就吃完了巧克力，志祥看着他那个急唬相，心里好一阵难过，从水果袋里掏出一个桔子递给他，仔细地端详着他说，“上周我遇见你妈了，你妈对我夸你懂事，看起来真比我那浑小子强多了。对了，听你妈说她不想开那个店了，货现在都典出去了没有？”

小刚剥了一片桔子扔进嘴里，说，“我妈上周就把那个店转租给别人了。她说那个店赚不了钱，她现在……”小刚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同宿舍的同学，没有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