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心云也劝着，“今天大家都喝多了些，难免说话有些刻薄，姨娘还是放宽心，先回房歇着去吧！”

“我不走！我就要死在这里！就要撞死在她周秀芹面前！她不是日日夜夜都盼着我死吗？我就死给她看！”

“让她死！你们谁也不要拦着她！”王夫人一边挣脱着拽着她的家仁和文安，一边伸手指着温姨娘的方向骂着说：“这样的贱人早死早好！省得活在世上玷污了我们王家的门风！天芙、心云，你们都别拦着她，让她去死好了！她以为她死了我就会于心不安了吗？告诉她，她死了我才快活呢！她死了，我天天烧高香谢谢菩萨！”

“娘！您别说了！”家仁劝着王夫人，“都是一家人，说这些伤人的话，叫我们做小辈的看了心里也特别难过的。”

“你难过？”王夫人瞪着家仁，“你这忘恩负义的，你难什么过？你可是娘怀胎十月生出来的，怎么到头来也向着外人说话？”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太太，大少爷不是这个意思的。”文安也劝着，“您今天喝多了，还是让我和家仁先扶您回房休息一会，泡杯浓茶解解乏吧！”

“怎么？你们都想帮着那个贱人说话吗？”温姨娘瞪着文安，没好声气地说：“你知道你干娘和你娘受了这个狐狸精多少气吗？今天好不容易把积压了这么些年的话都说了出来，你们谁也不要劝我回去，我今天一定要向老爷讨一个明白的说法！要我周秀芹还是要温婕，现在就说明白了！”

“秀芹！”王奉正不得已走到王夫人面前，“你就少说几句，算是我求求你行不行？”

“你求我？”王夫人冷冷地盯着王奉正，“噗嗤”笑出声来，“你这是在求我吗？求我放了那个狐狸精是不是？这么些年你早去哪儿了？你讨她进门时有没有跟我商量过一句半句呢？”

“娘！您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说？”王夫人正正盯着王奉正，“我早就受够你们了！你们谁还把我这个王夫人摆在眼里？在这个大院里，谁都敢骑到我头上来，我平时不吱一声，就都把我当了好欺负的哑巴瞎子了吗？”

“哪儿有？”王奉正不停地搓着手，“你就给我留些面子行不行？下人们和天芙都在，这事传出去是要被人家笑话的。”

“笑话什么？你要怕人笑话，当初就不会讨了窑儿姐回来！”王夫人愤愤地瞪着他，“这可是你自找的！”

大厅里正兀自闹着，外边朱妈和秋荃一前一后的，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一见王奉正和王夫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朱妈连忙吐出了几个字：“老爷太太，大事不好了！”

朱妈的一句话让大厅里的一场战争暂时停歇了下来，众从都把目光投到了朱妈和尾随在她身后的秋荃身上。秋荃浑身发着抖，像是受了惊吓的模样。王夫人连忙扶住朱妈问：“发生什么事了？什么大事不好了？”

“太太，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他们……”朱妈瞟着秋荃，顿时哑口无言了。

“秋荃你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奉正盯着秋荃紧张地问：“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怎么了？”

“回老爷的话，”秋荃好像镇静了一些，望着王奉正说：“二少爷送二少奶奶回房里后，就要去小瑜奶奶那儿去，二少奶奶不放他去，二少爷就推了二少奶奶一把……”

“二少爷推倒二少奶奶了？”王夫人睁大了眼睛问着。

“嗯。”秋荃点着头，“二少爷把二少奶奶推倒好就气呼呼地跑了出去瞧小瑜奶奶去了。”

“那二少奶奶摔坏了没有？孩子不要紧吧？”王夫人急着问着。

“这……”秋荃为难地瞟着朱妈。

“楚英，到底怎么了？碧灵她？”王夫人轻轻搡着朱妈的身子急切地问着。

“太太，”朱妈回道：“我送小奶奶回到房里，刚要转身出来，就碰到二少爷气急败坏地跑了过来，才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秋荃就跟着跑了过来，说是二少奶奶她……”

“怎么了？是不是动了胎气？”

“太太！”朱妈难过地盯着她，“我跟秋荃赶到二少奶奶房里时，二少奶奶正躺在地上，地上到处是血，我……”

“血？朱妈，你是说碧灵的孩子……”王奉正心急如焚地问着朱妈。

朱妈无奈地点着头，“我不知道，我只看到地上到处是血。我已经让人赶紧去找大夫去了。”

“天那！”王夫人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劈手就给了秋荃一大巴掌，“你这个丫头，你是怎么看你们二少奶奶的？她跌倒了，你怎么还跑出来去追二少爷？”

“太太，是二少奶奶自己让我去追二少爷的。我走的时候她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那会她还好好的，根本就没有流血的。”秋荃害怕地低着头，嗫嚅着说：“真的，我出去的时候，二少奶奶还是好好的……”

“你！”王夫人狠狠地指着秋荃，“要是二少奶奶和孩子有个什么好歹，你也休想活着走出王家大院！”

就这样，新年第一夜，王家大院所有人连一顿团圆饭都没有好好吃完，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家变整体给攫住了。当下，王夫人领着所有女眷浩浩荡荡地往左碧灵的住所去了，而王奉正却带着家仁、文安、文平、袁四等男性家眷一起朝家义和小瑜的房间去了。外面，风声俱籁，静得连叶子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俯耳可听，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一场更大的家变却正在寂静中等待着王家大院所有的男男女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