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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夏姬御兰记(宫廷历史小说) |
“从你眼神和你的言语中我能感受到这点,你是一个善良的人,第一次你下不了手,第二次你同样会下不了手的。因为你心里明白父王的过错并不足以需要用他的生命来抵还,他是为了真挚的爱才酿下了不可弥补的罪过,所以你在心里早就原谅了他,你并不真正想杀了他,可是每当你想起你师娘的惨死和你师父对父王那刻骨铭心的仇恨,你又会觉得不能不杀了父王,杀了父王你才对得起师父。你在这两种感情中痛苦矛盾、徬徨不安,你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好,不杀父王,你认为对不住师父;杀父王你又觉得良心不安,但最终你会觉得如果上天有灵的话,你师娘并不会希望你杀了她所爱的人,否则你师娘在地下也许也不会原谅你,所以你会认为不杀父王才是对的,心中也就豁然开朗了,手上的剑自然再也没有力量去杀人了。”
七
回到王宫后,九妹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她只等待着干将远离越州后便与允常同归于尽,替师娘报了血海深仇。但一个偶然的事情却使九妹改变了从前对允常的看法,她开始慢慢发现了允常的可敬可爱,并使她打消了报仇的欲望。更由于允常对她父亲般的关爱,促使她忘记了一切不愉快和苦恼,增强了她活下去的勇气。
那是九妹预料干将早已远离越州的一天中午,也是允常决定正式纳其为妃的前一天中午,九妹吃完饭后,就被允常派侍从宣她到他宫中侍侯。允常寝宫的门正开着,九妹轻轻走了进去,见允常并不在宫中,便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万人之尊的寝室到底与平常人家有什么不同,一边等着允常回来。她在房中来回地踱着,忽然她注意到允常御床对面墙上的一幅画像,画中是一位既高贵大方又端庄清秀的女子,只见她发如鹤松、眉若春山、双目流盼,张着一张樱桃小口倚在一棵开满花的梨树上,左手撑在树干上,右手持了一枝梨花放在胸前,宛若一位天仙下落在凡尘。九妹正在惊羡画中女子的美貌,那画像也不知怎么地忽然“啪”的一声,掉在了她的脚边,她忙不迭地拾起画像,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仔细观摩了起来。
她正猜疑画中人可能是允常所崇拜的天仙画像,忽听从门外传来一声粗暴的喝声,吓得她连忙合起画像,抬头一望,原来允常已经从外边进来,正怒不可遏地盯着她,。
“谁让你乱动这幅画的?”允常非常生气地一把从九妹手中夺过画像,大声喝道:“你刚刚进宫,胆子倒不小!日后你若再乱动此画,可别怪我不客气。”
允常说着,恭恭敬敬地把画挂回原处,站在画像虔诚地冲画像拜了三拜,又呆呆地驻足在画前足有一柱香的功夫。就在这时,九妹发现允常的眼里在往下掉泪。九妹只觉得这一切好生奇怪,在她的印象中允常是个夺人所爱的混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她真想不通这幅画像却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这个心如铁石的恶人流出泪来。良久,允常转过身来,语气平和多了地问九妹道:“这幅画中的人是不是很美?”
九妹点了点头,好奇地问道:“她是哪位仙女?是九天玄女吗?”
“她比九天玄女美丽。”允常不无伤感地道:“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我这一生中最爱的女人。我们自幼青梅竹马,她本来可以成为我的王后的,可世事多变,她嫁给了他人。”
“那后来呢?”
“后来在十年后我们见过面,可她却不肯认我,再后来她就失踪了。我曾多次派人暗访她的下落,可却怎么也打听不到。这十年来我无时不刻地不在想念着她,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我始终都没有感到一点快乐,失去她是我这生永远无法补尝的损失。”允常叹息着道:“但是每当我看了她的画像之后,我就会感到一些宽慰,支持我活下来的也就是这幅画给我带来的动力,要不我恐怕早就心力交瘁,支撑不下去了。”
九妹万万没有想到允常竟是个痴情种子,她凝视着那幅画像,揣测着允常的心思道:“因为太爱她,所以你不许别人随便动这幅画,不愿别人亵渎了她,对吗?”
“不错,”允常伤感地道:“在我的心目中,她是高贵和纯洁的化身,所以我不许任何人侵犯了她,你懂吗?”
“既然你这么爱她,那你为什么还会纳那么多妃子呢?你这不是对她用情不专吗?”
“胡说!”允常大吼一声,道:“我之所以纳妃只是情欲的需要,而我根本就不是真正地爱她们。在我的心目中,我一直都是深深的爱着她,直到死都不会有丝毫减弱的!我可以对天起誓,我把我一生的情都完完全全地交给了她,我是专心专意爱着她的。”
“那为什么你当年又会跟我师父抢夺我的师娘呢?”九妹十分鄙夷地道:“当初你爱我师娘不也可谓爱得死去活来吗?”
允常忽地瞪大了双眼,盯着九妹,气势汹汹地大声喝道:“你知道什么!你又晓得你师娘是谁吗?”说着,指着墙上的画像大声道:“你看,就是她!”
“啊?”九妹没有想到那幅令允常神魂颠倒的画中女子就是自己的师娘,一时惊得目瞪口呆。她不自觉地踱到画像前,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画中人,又看看允常,在心里默默叫道:“你就是我的师娘吗?你就是我那受尽苦头的师娘吗?”
允常从九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疑惑,向她解释道:“这是你师娘年轻时的画像,二十七年前我亲自为她所画,不想到十七年后她却再也不能让我见到一面了。”他痛心疾首地道:“十七年来,我一直都以为她还活着,被欧冶子藏了起来,直到你师父入宫图谋刺杀我要为她报仇时,我才知道她已经死了十七年。”允常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
“都是你害死了她!”九妹悲愤地指着允常大声嚷道:“你可知道她被你逼得无路可走,为了救师父,让师父炼出宝剑,她效仿古人舍身跳入了滚滚的炼剑炉中?她认为炉神好色,只要她肯跳入炉中,炉神就会让师父铸出宝剑,才可以保住师父的性命,你知道不知道?”
“她是跳炉自尽的?”允常听了九妹的话,他懵了,双膝一软,跪倒在画像前,放声悲泣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跳炉自尽呢?嫣芙啊嫣芙,我并不想你死的!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让你死得这么惨呢?你这不是给我最厉害的惩罚吗?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心,让我到地下改过的机会都没有了呢?”
“你不要再假装慈悲了!”九妹愤愤地骂道:“你若是真爱师娘的话,你当初就不会逼得她跳炉惨死?就不会还要追杀师父和师兄!”
“是我错了。”允常木呐地望着画像道:“可是我并不知道嫣芙死得那么惨。当我知道她死了的消息后,我就把一切责任都归咎到欧冶子的身上,我对他是又妒又恨,所以我就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肉。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我太爱嫣芙的缘故,我想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她不会原谅你的!她能以自己的生命相救她所爱的人,就是为了使她所爱的人免遭你的毒手。而你却要杀她所爱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原谅你呢?”
“那也是欧冶子激的。他若不来行刺于我,我又何来杀他之意?一个让我又妒又恨的男人把剑驾在了我的脖子上,你说我能轻易放过他吗?换成是你,你又如何?”
“那也只是你该死!”九妹狠狠地骂道,忽然一眼瞥见了墙壁上挂的佩剑,仇恨促使她来不及细想,冲动地拔出剑来,冷不防驾在允常的脖子上瞋目怒道:“我本想在成亲时把你灌醉再杀了你的,可现在我等不急了!我这就送你上西天,为师娘报仇!”
“杀吧。”允常没有躲闪,也没有反抗,紧闭着双眼道:“该是我还嫣芙这笔债的时候了。能死在你的剑下,也算减轻了我的罪孽,九泉之下我也好向嫣芙交代了。”
见允常这副模样,九妹倒显得有些下不了手。只听她大喝一声,狠命地将剑向允常心窝刺去,忽然闭紧双目,剑却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为什么你不让开?”九妹痛苦地冲允常叫道:“为什么我下不了手呢?为什么?”
允常睁开双眼,看见九妹把剑扔在地上,沉声道:“也许你见我已经老了,不忍对一个行将杇木的老人下手;也许你同情我的遭遇,认为我也是一个受害者,” 说着,看着九妹道:“你的确跟你师娘有几份相像,跟她一样刀子嘴豆腐心。”
“不是的!不是的!你是我的仇人,我睡梦中都想杀了你的!”九妹悲恸地跪倒在师娘的画像前,放声悲泣起来。她真的不明白当自己可以杀允常的时候,为什么却下不了手,记得自己她曾发誓与允常同归于尽的,可现在她却没有了杀他的勇气,她恨自己无用,恨自己太过心软,更恨不该听允常那些让她心软的话。她不断地在提醒自己,在她面前的人是杀害师娘的凶手。是师父,也是她共同的仇人,她不该对这样一个人动侧隐之心,不能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不能让自己对不起师父。这样想着,她镇定了许多,复从地上捡起剑来,斜刺往允常心口刺将下去,不过却刺偏了,剑深深地插在了他的右胁下,鲜血迸了一地,溅得她满身都是。
九妹浑身都在颤抖,此刻她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杀了允常而感到庆幸,不知怎的她忽然不想看着允常死,慌忙跑出去找太医去了。幸好允常没伤中要害,太医用药止住了伤口的血,叮嘱他好好养伤就无大碍了。王后与勾践得到消息后都赶往探视,问九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允常却向二人佯称自己在练剑时不小心误伤了自己,幸亏被九妹及时发现。王后责怪了他几句叫他以后不要再练剑了,但勾践却明白父王的伤不可能是自己误伤,他很快把疑惑地目光投向了九妹。看着九妹那紧张奇怪的表情和在微微颤抖的手,他什么都明白了。也许是爱的力量能包容一切,他没有在王后面前点破这层纸,他不能也不会让九妹血债血还,更何况允常都在竭力隐瞒真相。
这天夜里,勾践约九妹在后花园相会。他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就一个人来到了花园中,他记得自己第一次与九妹相遇就是在这里,那天也是个夜里,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今天依然是个夜晚,不过天上却挂着月亮,也挂着星星。不一会,九妹也如约来到花园中,勾践望着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吗?”良久,勾践抬头望着天空,好像是在对着星星说道:“从我第一次看见你时,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就希望你能做我的夫人。直到我知道你的身份后我依然还在这样幻想。为了你,我可以放弃追拿欧冶子和放了干将,可是我却不明白为什么你并不因此感激我们父子,反而越发仇视我们,甚至要致父王于死地而后快?这笔仇恨应该在我们放了干将时就已经两清了。”
“原来你都明白了。”九妹并不吃惊地望着勾践道:“你们放了干将就能消灭我心中复仇的种子吗?你可明白当年我的师娘死得有多惨,她的死就是你父王一手造成的!因为师娘的死,师父在痛苦之中折磨了半辈子,维持他活下来的信念就是要待机为师娘报仇,如今他却没有能杀死仇人,作为人徒,我理当替他报这笔血海深仇,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她顿了顿,极度悲愤地道:“但是我却下不了手,我被他的痴情感动了,我再也无法下手了!看着他在流血,我仿佛自己的心也在流血我不明白我是怎么了?”
勾践用惊骇地目光看着她满脸的泪水,脱口问道:“你在心中已经爱上了父王?”
“这怎么可能呢?在我的心中永远都只有干将一人,这份情到死都不会改变的。就像你父王对我师娘如火如荼的爱一样,也正是因为他对我师娘的用情之深之专,所以我才被他的痴情打动,才下不了手!”
“父王对欧夫人真有这么痴情吗?” 勾践惊疑的道:“我只知道当年父王因为爱慕欧夫人的美色而逼欧冶子在三月之内铸出五把宝剑,他原以为欧冶子到期必然铸不成五把宝剑,就可以借口杀了欧冶子,那么欧夫人也就会落在他手中。没想到后来欧冶子却真的如期铸成五把宝剑,父王不能食言,只好放了欧冶子。这以后父王也就再没提过欧夫人的事,也再没见过欧夫人的面,而且很快就把她忘了,你却为何说父王还深爱着她呢?”
“太子见过你父王宫中的那副貌若天仙的女子画像吗?”
“当然见过,我从小看到大,那副画像已经挂在他宫中几十年了。难道那副画像与欧夫人有什么关系吗?”
“那副画像其实就是欧夫人,我的师娘。”九妹道:“这说明他一直都没有忘记师娘,他对师娘的感情是与日俱增的。”
“这怎么可能呢?” 勾践不相信地道:“十七年前父王见过欧夫人,而这副画像却在十七年前就一直挂在父王寝宫里,这个画中人根本不可能是欧夫人的。”
“其实我师娘早就与他相识……”九妹把她所知道的关于允常与师娘的故事和盘托出地告诉了勾践。勾践听着九妹的陈述,好像恍然大悟地道:“怪不得几十年来父王一直看中那副画,不许任何人动它一下,也怪不得每当母后看到这幅画时就会伤心掉泪,原来她知道父王一直都在爱着一个虚幻的画中人,她恨自已远远比不了一个画中人让父王那么朝三暮四。”
“自古剑不伤人情伤人,”九妹黯然地道:“允常之所以做出这令人痛苦的事,毕竟出于对师娘过分的爱,所以我硬不下心肠来杀他。而且他本意并不坏,当他知道师娘是怎么死的后,面对着我刺去的剑,他既不躲闪,更不反抗,这说明他已经有了悔意,这让我更无法下得狠心。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有没有错,我真的很矛盾,我觉得太对不起师父。”
“你这么做并没有错,怨怨相报何时了?杀了父王并不会使你师娘复活,却只会使双方的仇恨愈结愈深。他不是有意要害死欧夫人的,这错是上天弄人一手铸成的,根本就怪不了怨不了任何人的,在那桩悲剧里欧冶子和欧夫人是受害者,可他们未必就伤得比父王更重。他的伤,深不可测,只是别人看不出罢了。” 勾践说着,用期盼的眼光看着九妹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看在父王他也是受害者的份上,从今以后你就放下心中那复仇的屠刀,好吗?”
“你杀了我吧!我不能向你承诺什么,只要我活着一天,就避免不了生出复仇的念头。这次我虽然下不了手,可是下次就说不定了,如果你不想留下祸患,就尽早下手,这样死了我倒什么矛盾都没了的,我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不堪,左右为难的。”
“我要是想杀你还不早就下手了吗?虽然你不能接受我的感情,但是你要明白我对你的爱也是和父王对欧夫人的爱一样深挚的。爱是可以包容一切的。哪怕是仇恨。”
“你这么说是因为我还没杀死允常。如果我杀了允常的话,你真能不杀了我替父报仇吗?”九妹反诘道。
“不知道。”勾践摇着头道:“我想若是那样,我也会像你现在一样左右为难,举棋不定的。不过我现在却相信你的理智已经说服了你打消了复仇的念头,你最终是下不了手的。”
“何以见得?”
“从你眼神和你的言语中我能感受到这点,你是一个善良的人,第一次你下不了手,第二次你同样会下不了手的。因为你心里明白父王的过错并不足以需要用他的生命来抵还,他是为了真挚的爱才酿下了不可弥补的罪过,所以你在心里早就原谅了他,你并不真正想杀了他,可是每当你想起你师娘的惨死和你师父对父王那刻骨铭心的仇恨,你又会觉得不能不杀了父王,杀了父王你才对得起师父。你在这两种感情中痛苦矛盾、徬徨不安,你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好,不杀父王,你认为对不住师父;杀父王你又觉得良心不安,但最终你会觉得如果上天有灵的话,你师娘并不会希望你杀了她所爱的人,否则你师娘在地下也许也不会原谅你,所以你会认为不杀父王才是对的,心中也就豁然开朗了,手上的剑自然再也没有力量去杀人了。”
勾践的话字字都说到了九妹的心坎上,她想不到竟会有人如此明了她的心,她在暗暗叹服勾践敏锐的洞察力,不禁震惊地朝他脸上投去惊讶的目光。
“我说得不错吧!” 勾践看着惊讶的九妹道:“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我也会这么想的。”
“不!我没有这么想!” 勾践的话虽然说中了她的心思,可她却强逼着自己不去承认,她努力压制着这种想法,她告诫自己不能对不起师父,她不能让师父白白受了十七年的折磨和煎熬,痛苦地双手抱着头大叫道。
“九妹,你不要这样!” 勾践不忍见她难过矛盾的样子,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伤怀地道:“如果你真的无法做出抉择,你就把这一切都努力忘光吧。我真的不希望看你难过,更不希望恩仇始终贯穿在我们之间,不希望我们两家的仇愈结愈深,更不希望会发生杀你而替父报仇的悲剧来。为了你我始终不会发生冲突,我可以私自放你出宫去找你的干将,你也要把一切仇恨丢弃,不许伤害我的父王。”
“太子,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心中的仇恨永远都不会泯灭。干将对我已不重要,我的生命除了报仇已无意义可言。”
“那好!”勾践说着,对空击掌三下,忽从暗处钻出几个彪形大汉来。勾践吩咐他们几个道:“快送邹姑娘出宫,越远越好。”说着,交给九妹盘缠,冲大汉们一挥手,那几人就带着九妹疾步而去。
九妹见勾践让人送她出宫,急冲勾践叫道:“快叫你的人放开我,不然我就咬舌自尽!如果你希望我死的话,那你就让他们送我出宫吧!”
勾践知道她的性格刚烈,怕她真的咬舌自尽,忙跑去示意那些人放开九妹,让他们都回去了。九妹见了勾践,二话没说倒进他怀里便哭。这是九妹第一次主动扑进他的怀里,他既惊讶而又激动,情不自禁地把她紧紧搂住,贴在自己身上,渐渐地把自己的嘴唇贴向了她的嘴边。九妹没有躲闪也没有回避,她需要勾践的抚慰,她把对干将的一片真情完完全全地寄托在了勾践的身上,情不能已地甘愿把自己的一颗芳心交给勾践。勾践的手在她身上到处乱摸着,忽然狂热地动手去解她的腰带,九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好像有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她听着勾践急促的呼吸声,感受着他热烈的狂吻,再也无法抗拒他的侵犯,任由勾践摆布着她。末了,她被他抱着走到一棵浓荫底下,被他急切地扯掉了身上的衣服……
事毕二人穿好衣服都瘫软地坐在地上,各自羞涩地低着头。良久,九妹把头埋进勾践的怀里,低声伤怀道:“为什么就忍心让人送我出宫?如今师父去向不明,你让我出宫依靠谁呢?”
“我当然舍不得你,可是我怕日后会发生可怕的事,我怕那时我会伤害了你的。” 勾践吻着她的秀发道。
“你说得不错,我以后再也无法向允常下手了,我的心不允许我这么做,你怕什么呢?”九妹道:“打我知道一切实情后,我的心就在努力说服自己打消报仇的念头。”
“你真的这么想?”
九妹点了点头道:“师娘都已经死了,再杀允常又有何益?徒增更大的仇恨和痛苦而已,师娘地下有灵也不想看到爱她的人为了她而刀戈相见,怨怨相报的。”
“你真好。” 勾践把九妹搂得更紧,忽然低声问道:“今夜的事,你会不会怪我?我真的是无法控制自己,所以……”
“你不需要解释,那也是我自愿的。”
“可你爱的是干将,我总觉得自己亵渎了你,觉得我的行径可耻,不是君子所为。”
“太子不必自责,九妹既然已是太子的人了,就不会再想着干将的。更何况干将已经负了我,我已没有任何理由再去爱着他了,从今往后九妹一定会把干将忘了,一心一意只对你好。”
“你曾说过对干将的心到死都不会改变,怎么现在……?”
“或许人是会变的,太子这么爱我,干将却负了我,他哪里及得上太子这般爱怜于我,对我这么深情呢?九妹并非草木,对于太子这份情意如果再不懂得珍惜,却恋着一个不该恋的人,岂不是太傻、太蠢了吗?”
勾践感动地望着九妹,眼里不禁噙满了泪花。九妹是他爱的第一个女人,为了九妹他先与父王失和,再与母夫人争执,继而劫其出宫,甚至因为嫉妒而要力致干将于死地;可也为了她,他放了干将,并在父王面前表白自己再也不争九妹,但他为九妹所做的一切却始终都没有博得九妹的爱。他不知为此痛苦、徬徨过多少次,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九妹,并得到了她的心,怎能不让他感动呢?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九妹冲勾践道:“大王是我伤的,我要过去服侍他。” 勾践点着头,扶起九妹,把她送出了后花园。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允常的伤情在九妹的精心服侍下很快就愈合了。在这些日子里,允常奇怪地发现九妹不单性格与嫣芙很相像,而且外貌、神情举止都与嫣芙十分相似,他躺在床上看着嫣芙的画像,再看看身边的九妹,疑窦不禁油然而生。边一天,九妹服侍他喝药时,允常不禁向她询问起了身世。
“我家住在吴越两国交界的一座山下,父亲邹虎是个农夫,母亲孙氏,在家织布,后来他们都死了,师父便收留了我。”九妹回答允常道。
“你的师父就你和干将两个徒弟吗?他有没有其他亲人?”
“师父就我们两个弟子,并无其他亲人。不过听说他从前有个女儿,可后来也不知去向了,也许死了吧。”
“女儿?”允常忽然记起当年嫣芙曾给欧冶子生了个女儿,他猜疑九妹很可能就是那个孩子,可是他不明白欧冶子又为何要隐瞒他们父女的身份,他把疑惑埋在心里,没有再问下去,但他明白九妹十有八九便是嫣芙的女儿。
“大王见过他们的女儿吗?”
“她满月的时候孤王曾见过一面,以后就无缘再相见了。”
“这都是你作的孽。”九妹面带惨色地道:“他们多么完美的一个家,就这样断送在你的手中!我的小师妹如果活着也该和我差不多年纪了。你既然那么爱师娘,为什么不能体谅她的苦衷,不能成全她呢?”
“那时孤王年轻冲动,我也不想那样的,”允常痛苦地看着九妹道:“为什么不杀我报仇,还对我这么好?我不明白你。”
“也许我被你对师娘的真情感动了吧。”九妹无可奈何地叹道:“虽然我原谅了你,但我依旧恨你!”
“我知道要你不恨是不可能的,毕竟是我做错了事情。是我对不住嫣芙,对不住欧冶子!”
“后悔是没有用的,我不杀你是要你自己去思过,去忏悔。杀了又能减轻你的罪孽吗?”九妹说着,一眼又瞥见了床头上挂着自己用来刺杀允常的那把剑,不解地问允常道:“我用这把剑伤了你,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我是想减轻罪孽,九泉之下好对嫣芙交待。我已经错了,不可以再错了。”允常看着这把宝剑道:“这把宝剑叫龙渊剑,是你师父当年所铸五把宝剑中的一把,如今在我身边就只剩下它和太阿剑了。另外三把都被吴王索要去了,剩下这两把剑,我想送你和勾践一人一把。”
“送给我?为什么?”
“作为你和勾践的结婚赐礼。你和他的事,勾践都对我说了。他很爱你,你们会幸福的。”
九妹怔怔地望着允常,只听允常继续道:“嫁给勾践总比做我的妃子强吧?我先前只不过是贪慕你的美色而已,并不是真正的爱你,你也知道我这一生只爱嫣芙一人的。我已经对不住欧冶子,不能再害他的徒弟了,孤王衷心地祝愿你与勾践会幸福美满,白头到老。”
九妹没有说话,悄悄走了出去。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波为平,一波又起。当允常伤愈后要为勾践与九妹完婚时,吴国国君吴王僚竟派兵侵扰越境,扬言要允常奉献太阿、龙渊两把宝剑给吴国,并同越国美女邹九妹一并送往吴都梅里,否则将踏平越国。
九妹正沉浸在幸福的日子中,本想与勾践平平静静地过此一生,没想到世事难料,吴王僚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她的美名,竟要允常送她到吴国。那么九妹将会有什么遭遇呢?她会舍得离开勾践而去吴国吗?允常会答应吴王的要求而把未婚儿媳拱手让给他人吗?吴王僚又是为何要得到九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