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们目光所及的这幢古堡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结婚礼物。灰黑色的外墙，灰黑色的砖瓦，灰黑色的窗棂，灰黑色的台阶，还有灰黑色的我。

这就是你们即将看到的我。我没有头，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嘴巴，没有腿，我始终把心捧在手里，倾听你们的交谈，在每一个有星星和没有星星的夜里。我在这里已经住了整整三百年，我没有朋友，没有爱情，没有眼泪，没有欢笑，我只能静静地倾听拍岸的海浪声。我父亲说过，在这里我将没有孤独，也不会寂寞，因为他给我迎娶了整个公国最为美丽的姑娘艾丽莎，是的，我不孤独，也不寂寞，因为我还可以听到艾丽莎的午夜惊泣，当然，还有你们，你们这些不知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的人们，是你们的出现，让我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外面的世界，让我透过那片辽阔的水域看到海的那一边。橘色的阳光洒在黄昏的海滩上，到处都是一片金光灿灿，我就是从那里将艾丽莎迎娶到海这边的古堡，后来，她走了，而我的心，我的灵魂将永远留在这暗沉而没有光明的世界里……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就突然没了头颅，没了眼睛，没了嘴巴，我醒来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惟有艾丽莎的声音在身边回荡。我的灵魂帮助我了解到自己是被他们如何肢解的，我惊异于自己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感到痛苦。是的，我就那样死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