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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袁四买了药能送到我房里吗?我上哪找证据去?再说老爷几乎夜夜都在那个狐狸精那过夜,要是她真让老爷吃了那玩意,那还了得!”
“那还不好办?这些日子太太就跟老爷说身子病了,要他留在身边有个照应不就行了?老爷跟太太也是几十年的夫妻之情了,我就不信您要开了这个口,老爷还好意思执意往温家的那边跑!”
……
王夫人用完午饭,自个回房小憩去了。左等右等不见温姨娘过来,不禁皱了眉头冲端了茶水过来的朱妈问:“温家的是怎么回事,还没起床吗?”
朱妈把茶水搁在王夫人身前的雕花梨木茶几上,不紧不慢地回着,“太太往后可不能再纵容着她了。哪有这样的,老爷不在家她就可以天天躲在房里开小灶不成?”
“都是老爷给惯坏了,这个狐狸精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王夫人举起茶碗轻轻呷了一水口茶,愤愤地说:“这些年我都本着家和万事兴的宗旨,什么事都不去跟她计较,可她是越来越变本加厉了,哪儿还把我这个正房太太看在眼里?她以为自己的是谁,难道这家里除了老爷,我就治不得她了吗?”
朱妈端端正正地站在王夫人面前,附和着说:“太太是该好好修理修理她了。要不,她还能太太和大少爷、二少爷放在眼里吗?”
“怎么个修理法?”王夫人放下茶碗,怔怔地看着朱妈问:“大吵大闹?到她房里砸东西?”
“太太是明理人,当然不会用这些拙劣的法子。”
王夫人抬起眼来,盯着朱妈,悠悠地问:“那你有什么法子?总不能无端轰了她出去吧?”
“我们可以找理由发难的。”朱妈忽然很神秘地看着王夫人,问:“太太是真的不知道吗?”
“什么?我知道什么?”王夫人瞪着朱妈,不解地问:“楚英,你又发现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
“我听文平说,老爷今天早上吩咐袁四帮他去弄催情散。您看,老爷都奔五十的人了,还能受得了这个吗?”
“什么,催情散?”王夫人盯着朱妈的脸,“真有此事?”
朱妈点着头,“老爷是秘密吩咐袁四的。却被我们家文平无意看见了。文平逼着袁四说出来的。假不了的。”
“婊子!”王夫人对着温姨娘房间的方向恨恨骂着,“这里可是王家,不是她在太原的窑子!容不得她这样放肆!”王夫人边说边从椅子上腾了站起身来,就要往温姨娘的房间过去。
“太太,这不是时候。”朱妈一把拉回王夫人,附着她的耳朵说:“现在我们手上没有证据,太太要是这样闹起来,老爷那边肯定要恼太太的。”
“不是有袁四吗?把袁四叫来问问不就结了吗?”王夫人心里窝了一肚子火,抬脚又要往门外边走。
“哎哟太太!”朱妈连忙拦腰抱住王夫人,“袁四是老爷身边最衷心的一条狗,平日也是向着温家那边的,您要是叫他过来问,他能跟您说了实话吗?依我看,这事要从长计议,等有了证据落在我们手上,太太再发难也不迟啊!”
“证据?袁四买了药能送到我房里吗?我上哪找证据去?再说老爷几乎夜夜都在那个狐狸精那过夜,要是她真让老爷吃了那玩意,那还了得!”
“那还不好办?这些日子太太就跟老爷说身子病了,要他留在身边有个照应不就行了?老爷跟太太也是几十年的夫妻之情了,我就不信您要开了这个口,老爷还好意思执意往温家的那边跑!”
“那证据呢?”
“太太忘了温家屋里的心云丫头了吗?老爷跟她一直不清不白的您也是知道的,表面上她跟温家的和和气气的,暗地里还不知较了多少回劲呢!我们要是能把心云拉拢过来,还怕斗不垮温家的?”
王夫人看着朱妈,点了点头,“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个心云,能听我们所用吗?”
“她又不是傻子。在这王家大院,太太跟温家的孰重孰轻,我想就是呆子也能知道。只要太太以德服人,让她对您感恩,我料想她是不站在我们这边也不成了的。”朱妈边说边扶着王夫人重新在椅子上坐好,把茶碗递到她手上,“您慢慢喝,这可是大少爷从上海带回的上好的龙井茶。大少爷这片孝心,可真是难得啊。”
“是啊,难为家仁出国那么多年,却没有沾上洋人身上的恶习气。”王夫人轻轻揭开茶盖,闻了闻,又轻轻呷了一口,抬眼望着朱妈,“你说,我们怎么才能让心云那丫头对我们感恩戴德?”
“太太您想那丫头最想的是什么?”朱妈蹲下身子,轻轻替王夫人捶着腿,“不就是一个名分吗?温家的不能给她,可太太您……”
“你说什么?”王夫人忽地变了脸,把茶碗重重地搁在茶几上,“要我扶她为妾,想都别想!”
朱妈头也不抬地继续替王夫人捶着腿,“太太,我可是打小跟着你嫁到这院子里的。要不是为了太太好,就算给我一百个胆,楚英我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的。”
“那就别说。”王夫人轻轻扭过头,脸上写满了不快。
“可现在即使没有妾的名份,跟有还有什么分别?院子里谁不知道老爷跟心云那点事,只是当着太太的面,谁也不敢议论罢了。温家的不知为了此事跟老爷闹过多少回,后来她又改变了主意,不跟老爷和心云闹了,您想,她那是存了什么心?”
“什么心?还不是怕心云夺了她的宠!”王夫人紧皱着眉头说。
“太太,温家的可不是一个愚蠢的女人。”朱妈一边捶着一边说:“她是知道闹也没用,所以就跟心云和平相处,她那是以退为进,难道太太还看不出来?虽然老爷占了心云,可名份上心云毕竟还是温家屋里的丫环,有个主仆之分,心云也不敢有多大的造次,可如果太太给了心云名份,她一下子就可以跟温家的平起平坐了,您说到时收益最大的会是谁?”
王夫人回过头,怔怔地盯着蹲着身子的朱妈,“你真的以为我是最大的受益人?”
朱妈抬起头,“对,太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难道太太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我这眼里是容不得半点沙子的。真要让我劝老爷纳心云做妾,这心里还是觉得堵得慌。”
“给心云一个名份,足以引起温家的和心云的不和,太太您想,要是温家的整天为了心云跟老爷讴气,老爷还能宠她吗?再说太太这么办了,老爷一定打心底里感激您,您说这种对您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买卖为什么就做不得呢?难道太太还担心心云替老爷怀上一个儿子不成?”
“这,我倒不甚担心。老爷这些年为了生意已是心力交瘁,哪里还生得出孩子来?怕就怕心云以后得了势,反过来再跟我……”
“这个太太不用担心。我已经打听过了,心云是当年老爷从附近地方买进来服侍温家的,不是温家自个带进院里的人,娘家也无势无力的,不过倒有个相好的表哥。听说,心云和那个表哥一直不清不白的,还总从院子里拿东西出去接济她那个表哥。只这一条,就足够我们把心去紧紧拽在手心里了。”
“噢,还有这么回事?”王夫人的脸上终于开了晴,心照不宣地望着朱妈,“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处理了?”
“当然由我出面。太太就等着听楚英的好信就是了。对了,二少爷和左家小姐定亲的事都进行得怎么样了?”
提起家义,王夫人不由得叹了一声,“亲事倒是初步定下来了。下个月就送定亲礼过去,不过家义这孩子,我还真是放不下心来。你不知道,那天我跟老爷带着他们兄弟两个去送马家老太太最后一程,这孩子居然在坟地里拣了一块泥巴扔到天芙身上。幸好,没扔中,没人发现,要是扔中了,被人发现了,还不把我们王家的脸面丢尽了!”
“这么说,二少爷还是对马家小姐不死心?”朱妈皱着眉说:“这事可比温家的棘手多了。这马家的孝一摘,天芙小姐就要嫁过来的。二少爷要是对她还不死心,将来可不要闹出笑话来吗?”
“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也琢磨着让家仁一结婚就带了天芙到上海去。家义毕竟还是个孩子,有些孩子气,我想,如果把左家小姐娶了进门,也许就能收了他性子的。”
“可是大少爷还没成亲,左家小姐又怎么进得了王家的门?马家老太太这一走,眼看着没个三年,天芙小姐是嫁不过门的,难不成我们要先替二少爷娶了亲进来?”
王夫人点着头,“我是这么想过。就怕与礼不符。被街坊亲戚说闲话。”
“那倒也没什么,不是没有先例的。就怕左家拘礼不肯通融。不过,左家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比不得马家,想来也不会在这些问题上斤斤计较,说不定他们也想让姑娘早点嫁了过门才安心呢。”
“话是这么说,可人家怎么想的我们不知道。你看,这话我们又不好先跟人家去说。真是为难死我了。”
“这有什么难的?也交给我不就行了?”朱妈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太太,您这些个麻烦事,都由我出面来处理,我包管马到成功。”
王夫人站起身,往门外眺望了一眼,“你看,是不是温家的来了?怎么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她以为是去看庙会不成?”
朱妈顺着王夫人的话音往门外望去,正好看见温姨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跨进了王夫人房间的门槛。
王夫人轻轻踱回椅子边,又坐了下来,正眼也不瞧温姨娘一眼,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没好声气地问她说:“你这会倒是来了?”
一看王夫人这个架势,温姨娘连忙陪了笑脸,走将过来,踱到她背后,在她肩上轻轻捏了几下,“大姐,我这不是收拾得晚了吗?您就别跟我计较了,还是赶快去马家看天芙去吧。”
“去马家看天芙?”王夫人冷冷地盯着门框,“我看你这身打扮,是去看庙会的才对。马老太死了还没过头七,你又抹胭脂又涂口红的,就不怕被马家的人轰出来吗?人家是在办丧事,你这样子是要去给谁看的?我看你不是去看天芙,是去看马德阳才对。”
“大姐。”温姨娘被王夫人一顿狠呛,忙和了半天的好心绪再也没有了,“您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叫去看马德阳?要是这话被老爷听去了,闹出事来,我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温姨娘一边说,一边从王夫人身后踱到她身前来,冷冷地看着她说:“我看天芙,还不许我打扮一下吗?”
“可马家是在办丧事!”王夫人腾地从椅子上立起身来,指着温姨娘斥责着,“难道连这点礼节你都不懂吗?你以为你是新嫁娘,打扮成这样去赶灯会吗?叫人不要去你偏要我带你去,可你就是这个样子要跟我去吗?”
朱妈见王夫人火了,立马去劝温姨娘说:“姨娘,马家是办丧事,还是换件素样的衣服吧。要不,马家老爷和太太会怪罪的。”
“什么怪罪不怪罪的?”温姨娘也火了,盯着门框不甘示弱地说:“红白喜事红白喜事,丧事不也是喜事吗?再说我去看他们就已经给他们很大面子了,他们有什么可怪罪我的?”
“你……”王夫人指着温姨娘的背,火冒三丈地骂着,“你是要成心气我是不是?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好了,我自个一个人去,不要你这个窑姐来陪我!”
“谁是窑姐?”温姨娘回过头,正正地瞪着王夫人,“大姐,我可是老爷请了酒纳进门来的,我是窑姐,那老爷是什么?是嫖客?那大姐又是什么?嫖客的老婆?窑姐的大姐?”
“放肆!”王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给了温姨娘一大巴掌,“温婕!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要是再敢跟我这样放肆,就让你们温家的人等着替你收尸吧!”扭过头望着朱妈,“楚英,还不把这个窑姐给我赶了出去!你看看,这一会的工夫,就把我的屋子薰出味来了!”
“用不着你赶我走!你这屋子有股老味,我还不乐意呆着呢!”温姨娘抚着被王夫人打疼了的脸,忿忿地瞪着王夫人说:“这一巴掌我记下了。好,是右手,你是用右手打的我,我永远都记住了!”温姨娘一边说,一边抚着半边脸羞愧而去。王夫人看了看朱妈,冷冷地说:“把我橱柜里那件素色的绸衫找出来,我好换上去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