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号的随笔
(2022-09-25 18:55:15)分类: 我的生活 |
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一代宗师》
有天晚上录歌时见到一个女孩子,在众人之中,只有她在认真背歌词。
我从录音棚里出来时她与我相视一笑,然后走过来跟我说:
老师,麻烦您给我校对一下声线。
接着就是连续一个多小时的音色校对。
第二天朋友问我这些人品相如何?
我说,看吧……
那天晚上我在写《霸王别姬》的影评时,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年前我带过的一个艺人,一个女孩子。
中国戏曲学院毕业,也曾是组合中的一员。
后来我忘了是怎么熟络起来的,可能因为算是半个老乡吧。
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不对,后来有很多事情说明我说的话她都记住了。
但是,她有阅读障碍,这也是随后相当一段时间里我不愿意再做经纪人的原因:
太累。
我是个喜欢系统规划的人,她是个对系统、逻辑、培训毫无概念的人。
我是个希望她成为优质主义者的执行者,她是个内心十分缺乏安全感的人。
但是,如此南辕北辙,我们还是勉强组成了一个联盟:
我负责宣传包装策划营销,她是我的“产品”。
那阵子她每天都问我“这个该怎么做,那个该怎么处理。”
往往结果是我费了半天口舌,迎面而来的却是她似懂非懂的眼神。
然后我就明白,对待艺人,不用讲太多,告诉他们这样做对他们有利就可以了。
那年的电影市场还没火爆,演戏的机会少,她又是个无情无趣的人,每天手机不断响起,有朋友,也有追求者,但她总觉得不靠谱。其实我也这么想。
有一点我非常放心——
她不会做出格的事,因为我是个善于观察细节的人,我曾读到过一句话:
之所以了解一个人,是因为这个人身上有我的影子。
同样的,一个人在我面前说话,我问了对方答了,真假我心里有分寸。
时至今日,我依然会评价她:
她的话,可信度过九成。因为她压根就不会骗人,她没有那个技能。因为她稍微有些没底气的时候眼神会向我的左侧移动,然后稍微往上看去。这是我观察了很久得出的结论。
有一天我跟她说了,她沉默半晌,自此,再也不敢骗我。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是我问她今天有没有训练?她骗我了。后来我跟她说我入行就伺候着一些大腕大牌,眼见那些人迎来送往表里不一,你这点“功力”在我这根本不够看。
所以每当我训她的时候她就故意抹眼泪,这点小心思我也知道,我装不知道,然后装作很震惊的样子哄她,让她继续完成训练。
但她很实在,知道冷暖轻重,也知道好坏美丑,所以我们时常互有馈赠,周末时去她那里做饭,她第一次看到我穿着围裙的样子吓傻了,再后来,我们无话不谈,内容包括家庭、感情、工作和是非。
有一天她很生气地跟我说:
那谁谁辜负她了。
我说做好你自己的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心里清楚就可以了,没必要到处说。等有一天解除了合作关系把对方删掉就可以。人家心里有数的。
其实这个世界上,值得信任的人不多。
就像前阵子我被隔离,摆脱人家买香烟和十个打火机,晚上致电别人,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个细节,凌晨安慰某人时我重点强调了这一点:
我尊重你,你也要尊重我。
说实话,我会不断复盘我与别人的关系,并重新审视一番。
因为……
我不是很相信,但我会表示相信。
毕竟,我也是个“老江湖”了。我时常不动声色地在解除合作关系后把对方删掉,有一天人家问我为什么,我说我仔细考虑过:
情绪价值、情感价值、工作价值和互利价值。
试问一下有哪一点符合?如果都没有,我不在乎微信列表上“扩个列”,宁缺毋滥,不是说列表里有多少人就代表自己多牛逼,有多少有用的人才算。这是后来人生不断前行时逐渐形成的准则。
而在当年,她没有做到,每天都在被各式各样的念头滋扰,然后她有些沾沾自喜时,我却告诉她一个残忍的真相:
有逼不嫌埋汰。这是男人的心理。只在乎量,不在乎质。而女人则是感性动物,尤其是从小缺爱的,分不清楚真实的世界,也看不透自己的内心,结果“术业”荒废了,感情也没着落。
这样的人从我青涩时至今,见过很多。
因为我就是男人,也是个“老司机”。
但她终究是个有底线的人,就是脾气暴躁了些,这一点跟我也很像。我们之间因为工作后来吵过很多次,最严重的时候互相不说话持续一个多礼拜,然后……
“吃了吗?”
“滚”
“今天我请客”
“好嘞……”
今天,我很怀念那种无拘无束的友谊,还有彼此信任的感情。
尤其是眼见周围的人,我觉得实在无法相信,不是我变了,也不是世界变了,而是我没有遇到对的人和环境。
所以,我一直在积极努力地促使我自己的重心逐渐转移到对的环境里。
周末我在录歌,那个小姑娘跟我探讨起表演,我说你别说这些理论,理论要结合实践才可以。不过看得出来她在学校学得很扎实……
看到她时我就想起很多年前叫我“先生”的人。
后来,她有些难受,难受于没有人真心帮她,每个人似乎都想跟她上床,每个人都想跟她交换。可她偏偏是个学戏曲出身的孩子,不懂得什么叫曲意奉承,不懂什么叫和光同尘。于是她退缩了,去节目组做了一个随意被人呼来喝去的助理。
再后来,我写《霸王别姬》的影评时提到一句话:
什么是“同光十三绝”?
什么是信仰?
没有人知道。
眼见的其实都是庸碌之辈,真正做艺术的人,该像她那样直来直去。
可惜……
于是眼前人幻成过去人,竟发现有些重叠。
可是这世道……竟愈发骚臭。
很怀念品戏说艺术的日子。那时光里全是真挚。
心中有理想的人眼中才有光。
但我如今婉拒了请求,只做活,不管事。
我明白世道的规则是什么,好在我有良人相伴。
至于其他人,说的、做的,尽收眼底,心中分明。
“相信我,世上有光,我便是光。”
这是当年她跟我说的话。
极喜欢她眼中的自信。
这才是一个艺者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