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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涩
一夕,到司机朋友的值班宿舍去闲聊,看到一个长方形的大鱼缸,里面养着4条巴掌大的朱红色的彩鱼,雄姿逸态,让我动容。我问司机朋友这是什么鱼,他搔首木纳说不清。这我理解,世界上说不清的事很多,全都说得清清楚楚,头头是道,反倒是很可疑的。我便哈下腰仔细观察,觉得缸中的两对雌雄绝对不是金鱼,但似乎也不是鲤鱼,很像非洲的一种观赏鱼,参差浮游,嫣然流盼,天然的姿态十分好看。而且鱼缸的各种附属设施,如温度管,过滤器,制氧机,都很齐全。鱼与缸相得益彰,颇具雍容之态。我说,不错。司机朋友说,那就送给你吧。在下也乐得以此消闲藉开眼福,便说,好,那我可就真要了。司机朋友说,可你怎么拿走呢?外面这么冷,道这么滑。你再咣叽一下,摔了它。毁啦。又说,我的一个朋友俩口子打仗,他拿茶杯打他媳妇,媳妇一躲,咣,把大鱼缸“砰”一声打得粉碎。所谓“涓滴不遗”,鱼全都摔地上,都一尺多长了。怎么办?看我来了就炖吃了。我说,灌点水,把鱼装到塑料袋里拿走不就行了嘛。他说,不行,外面零下二十多度。人还都穿羽绒服呢,何况光不出溜的鱼呢,出门就得冻死!我说那——等着开春我再拿。他说,行,快点拿走吧。
我便坐下来聊天儿。司机朋友抱怨说,这玩意儿我可养不起了,一个星期就得给它们喂一斤泥鳅。一斤泥鳅12块钱,一个月多少钱?再加上电钱,24小时不断地充氧,不断地过滤,再加上伺候它们,清理粪便什么的,麻烦透了。我伺候我月科的儿子也没这样,你赶快拿走吧。我说,一个星期要喂12块钱的泥鳅?不要了,犯不上,太贵,有12块钱我自己买两条鲤子吃多好。朋友说,不过,这鱼非常好玩儿。我打开电视看的时候它们也看。我说,可能吗?他说,绝对的。于是我们便站起来一起观察鱼。我冲着鱼缸一挥手,鱼们呼一下冲我的方向游过来。司机朋友说,看着没有,它们以为你要喂食呢!贼聪明。我说,它们眼神儿挺好。司机朋友说,电视它们都能看,眼神能差哪去?就在这时候,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场面。几条鱼突然打了起来,上下翻滚,互相撕咬,非常凶残。有点像古代的武士骑马对杀,迅疾而勇猛。后来,三条鱼竟被一条雄鱼给打败了。那三条鱼躲在鱼缸的角落里,躲在蓝色的过滤管后面,形成“三”字形,衔恐自危,一动也不敢动。而胜利者却去了大鱼缸的另一边(显得有点孤独),将尾部冲着它们。看上去,它有点羞涩,也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头脑中过滤着适才战斗的一幕。这就么彼此僵持着。司机朋友说,妈的,平常它们相处得挺好的呀。我由此而感慨地说,这就像一个办公室的几个干事一样,一天到晚都没啥正经事,闲得很。没事儿常了,就得找点事儿,大抵也就是眉眼与体语上的勾当,于是,就打起来了。不然太沉闷,太没意思了(这应当是一个课题,或叫《科室学》,不妨研究一下。对提高工作与生命质量,对增加凝聚力与亲合力将大有脾益)。我想,鱼们也是这样,它们也想寻求有刺激有意义的生活罢。要是那么平平静静地过上一生,的确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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