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第1期《春潮》杂志发《鸟拼》




鸟拼
陆琴华 江苏
时代进入市场化了,金钱和享受就成了一些人追逐的终极目标,这样女人傍大款,男人傍富婆,拼爹拼娘就走进了一些的生活。鸟呢?似乎不甘示弱也拼,鸟拼谁呢?狗不嫌家贫,鸟跟狗似的傍农户,拼农夫,甘心把农户当乐园,把农夫当依靠。
城里的楼又高又大,十几层的早已不在话下,几十层的、上百层的也不新鲜,人住上去有上天的感觉,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甚至还有驾驭人类主宰世界的感觉。总之,在这么高的房子里住有古代皇帝般的至尊至上。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不怕海阔天高的鸟呢?却不爱在城里的高楼大厦安营扎寨。我不知别人见没见过鸟在城里的高楼大厦安营扎寨,反正我搬到城里住好多年了,住的楼一次比一次高,就是没见过鸟来光临过。凤凰稀罕,孔雀珍贵,麻雀、喜鹊不算什么吧?我也没见过它们来这儿安营扎寨,甚至连路过都不曾有过。你到乡下看看,有人家在两层楼房壁上凿个眼穿电线,或拉晾衣绳,麻雀不嫌那儿狭窄,照样衔几棵草,几根发在那筑巢,养儿育女。要是遇到顶端是缮上瓦的楼房,鸟,尤其是麻雀简直就顶礼膜拜了,在那瓦缝间筑巢。你要是有好奇心,上去,伸手朝那瓦缝里摸摸,里面暖暖的,似乎麻雀刚刚离开,像我们人一样不是出去办事,就是走亲访友。我小时住的还是草屋,那门框小孩子踩着凳子就能够着上面的门框了。那时门框两头各有一个洞,那洞似乎也没有什么具体作用,最多把锁门的钥匙塞里面。有一次我伸手到那洞里摸钥匙,触着了一团热乎乎又软乎乎的黄嘴角麻雀。据说还没长羽毛的麻雀,也就是襁褓中的麻雀,不能靠有汗水的手,要是有汗水的手碰着那襁褓中的麻雀了,麻雀妈妈就从此不管不问了。不知是真是假,我连门也不开了,连家也不进了,装做没事似的赶紧离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城里楼房越来越高了,像广场和公园这样的休闲场所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了,那里面的花草树木也越来越多了,多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绿叶成荫子满枝,可是很少见到有鸟光顾。凤凰没有,孔雀没有,就连麻雀和喜鹊这些名不见经传的鸟也跟城里有仇似的。
乡下的树,不管是杨树,还是柳树,那树都是农户的,那树都是农夫的,竖立在家前屋后。鸟不仅在那枝头上纵情歌唱,翩翩起舞,还在树冠上筑巢,养儿育女,如喜鹊就是。你看城里的树比乡下名贵多了,几时见过喜鹊在城里筑巢?有的鸟不愿意出风头,上镜头,甘愿跟土地零距离接触,还会在生长麦子的地里筑巢,还会在生长稻子的地里筑巢。庄稼长,鸟在飞,庄稼跟鸟融为一体,真正和自然和谐相处,亲如一家。
城里干净的一个纸屑都没有,更不要说丛生的杂草了,更不要说大片的农田了,鸟饿了,爱吃虫子的,乡下地里有;爱吃稻谷的,农夫收割时有落下的。就是地里没有稻谷了,还有野草的籽儿。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没了稻谷还有麦穗,没了麦子还有高粱,农夫从牙齿间漏一点,从手指间漏一点,也足够鸟吃上一年半载。城里的泔水宁愿送人做地沟油也不愿给鸟留一点。
城里有花草树木,可是有多少能结籽结果的?比如乡下桃开花就结果,城里的桃枝繁叶茂,花团锦簇,可是那花一落什么也没有,原来是景观桃。城里人逛过街,看完景,回去有三茶六碗等着,鸟呢?连城里人扔下的果皮都塞垃圾桶里,鸟连城里人的残羹剩饭都吃不到。乡下不是美食的地方,也不是佳肴的世界,可那里有鸟吃不尽的虫儿谷儿籽儿。一个连温饱都得不到保障的地方,再好,鸟都不羡慕。
要说城里没有鸟也是不现实的。城里有被一些人装进笼子里的鸟,有美食,有佳肴,不愁吃,不经风霜雨雪,可那鸟一见有人经过笼子就蹦蹦跳跳朝外钻,希望路过的人帮它逃出笼子。我在城里就见过一只不知叫什么名字的鸟撞笼而毙。原来它渴望蓝天,渴望自由。与其坐而待毙,不如横冲直撞。我为那鸟的悲壮而击节叫好,也为那些名为鸟好,实为害鸟的行为深以为耻。当然,我也为鸟拼农户,拼农夫而击节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