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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漂亮而忧伤的年轻人

(2011-05-24 08:5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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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刑天

情感


那年夏天毕业以后,我和小茹就再也没有联系,直到今天晚上她给我打电话。电话里小茹哭着对我说,她和韩寒分手了,分手的原因是韩寒没有房子结婚,而她,即将奔三的年华,父母再三的谈话,已经再也等不起。我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小茹那张漂亮而忧伤的脸,此刻在一望无边的黑夜里,有着多么无助而年轻的绝望。可是,和她同岁的我,真的不知道能够为她做什么,于是我说:小茹,你是不是需要钱,你说吧,要多少……小茹沉默了半分钟,突然挂断电话,无声无息。我回拔过去,已经关机。

 

关于我和小茹的故事,这里没有必要说太多,单冲她和韩寒分手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我想就已经可以说明。当然,小茹的男朋友韩寒,不是你所熟知的那个韩寒,他只是动物凶猛的世界里一个小角色,根正苗红,世代贫农,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过硬的关系,没老可啃,没爹可拼,和开着赛车写着书、吃着火锅唱着歌的那个韩寒比起来,他和其他不出名的名叫韩寒的青年一样,默默无闻,行色匆匆,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小人物。

 

然而正是这个小人物,却在当年出人所料地追上了我们学校有名的美女小茹……当时所有人都不明白,韩寒到底哪里比我们强。只有我知道韩寒自有韩寒的优点,比如说他虽然来自农村但是很有教养,比如说他虽然学习不好但是从不作弊,比如说他虽然家境贫寒但是为人仗义,等等。作为我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之一,韩寒的这些优秀品质,都令向来自以为是的我,自惭形秽。

 

往事如臀,不提也罢。我不理解的是,小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也和那些庸俗的姑娘一样,一说结婚就非得要房不可,为什么就不能租一个先结,结了再奋斗再买房呢?后来,我想明白了一些,那就是,小茹作为一个中国底层市民家庭里长大的美女,她比那些开豪车住别墅的富人们更加渴望安稳和幸福。而在这样一个普遍缺乏安全感的社会里,拥有自己的房子,显然比在租来的房子里使用安全套更有安全感——至少不会在和男友莺歌燕语嘿咻正酣的时候,突然有房东敲门说要收房租。

 

如果这样想,那么小茹作为生理和心理都正常的一个年轻美女,她想“安居乐业”的要求并不过分。那么过分的是谁?难道是韩寒?韩寒这个人我了解,做男朋友也许不能日进斗金,但是做朋友那可真是百里挑一。韩寒的优点在于他的朴实,不爱占人便宜,更不会算计,因此他有很多朋友。可是韩寒的缺点也正在于他的朴实,在这个唯利是图的时代里,朴实有时候直接等于木讷,甚至在某些人眼里简直是“弱智”,比如别人都在拿回扣,韩寒不,比如别人都在赚外快,韩寒不,所以韩寒永远发不了横财。自己发不了横财,家里又一穷二白,要想在韩寒和小茹工作的大城市里买房,依靠每月几千的那点固定工资,抛去开支,不考虑房价、物价、各种价继续涨,需要攒上20多年……

 

那些为了赚钱六亲不认的人,那些为了赚钱为虎作伥的人,那些为了赚钱忘恩负义甚至恩将仇报的人,我的同学里也不乏有这样的“精英”,他们有车有房,他们衣着漂亮,他们冠冕堂皇。所谓成功人士,无非就是这样。我所看到的,无非也就是他们的表面,或者说表演,在他和她的内心里,到底有没有内疚,有没有悔恨,有没有无人问津的忧伤?只有他知道,只有她知道,只有它知道。

 

小茹是漂亮的。因为,自始至终,到此为止,她依然是个身体干净灵魂漂亮的姑娘,凭她的长相,凭她的气质,凭她的风度,她完全可以和那些大量涌现的小三二奶们一样,拿自己的美貌与年轻来和所谓的成功大叔们换取自己想要的、需要的一切,然后洗臀不干,重新做人,和自己心爱的韩寒一起,重温旧梦,组建家庭,结婚生子,白头偕老……可是她没有,她宁肯分手。她是干销售的,就拿她遭遇过的那么多的亿万级诱惑来说,现在的年轻姑娘,几人能够像她一样断然拒绝、洁身自好?

 

韩寒是忧伤的。用传统道德标准来衡量,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他很善良,绝不会像药加鑫一样开车撞人之后还补插八刀;他很正直,绝不会像“冷漠的哥”一样看着女子被强暴而袖手旁观;他很专一,绝不会像王功权一样前有贤妻在枕,后拉美女私奔。可是,这显然不是一个好人就有好报的时代,前有丛飞,后有邢丹……我们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这却是真实存在的。韩寒的忧伤在于,他坚守着自己的道德底线,他坚守着自己的处世原则,可是他却坚守不住自己的爱情阵地。没有钱,爱情沦陷,想象中的婚姻殿堂亦就此坍塌,万劫不复。

 

当这篇文章进入尾声的时候,我又接到小茹的电话。我说你刚才怎么突然挂掉而且关机,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小茹说不是,是——刚开始不知道说什么,后来就没电了。

 

“刚开始不知道说什么,后来就没电了。”

 

刚开始,后来,是什么没电了?没电了的是什么?

——手机?台灯?路灯?人?或者全世界?或者爱情?或者全世界的爱情???

 

——那些漂亮而忧伤的年轻人。那些没电了的路灯和爱情。

 

 

2011-5-24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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