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四日读《北岛诗集》有感

无论生活有多忙，日子有多艰难，总是不忘时不时地读一读诗。

今天中午，当我翻开手头这本《北岛诗集》，一看扉页，着实令自己也是吃了一惊：时隔五年了，我才耐心地翻开这本诗集。而且，这似乎也只是一个偶然。我已经无法准确描述五年前从书架上取下这本诗集时的心情了，回忆，有时总会带着一点点的欺骗与蒙蔽。早些年，读海子，读顾城，读普希金，读叶赛宁……却惟独对北岛读得很少，倒是他的随笔散文则是陆陆续续地有所目染。事实上，那时的我，确切地说，在今天中午的某一个时刻之前，我并不是非常喜欢北岛的诗，除了在文学课上字字句句地朗读过的诸如《回答》、《红帆船》、《宣告》、《结局或开始》、《迷途》等名篇之外，我对北岛唯一的印象，就是他那张瘦削而又冷酷的脸。

时隔五年，再次翻开这本《北岛诗集》，这既是一个偶然，也是一个宿命。人生总是存在一个一个不同的阶段，总会面临不同的生活，选择不同的生活方式。这些境况，使得我们产生和拥有相应的精神思想。或者说，每一个阶段，我们都会有不同的思想，以及观念，因此，在人生的不同阶段，我们选择了不同的生活，以及生活方式。有时候，甚至会是一些猝不及防的意外，不得不面对。

颠覆，通常是一瞬间的惊艳。

相对来说，我还是更喜欢外国诗歌更多一些，无论是意象的呈现、情感的抒发、词句的摆布，外国诗歌都能使我产生更多的好奇与冲动。艺术无国界，诗歌也是如此，我们应该更多地通过别人来反观自己。在中国诗人当中，读得最多的，莫过于海子和顾城了。这和他们在中国诗歌界的地位与意义有关，也和我个人的性格有关——虽然一直以来，人们对这两位诗人都存在着争议，对他们的诗歌，对他们本人。今天，促使我翻开这本诗集，耐心地阅读的原因，除了在我的手指游走于书架上时无意中触碰到它稍稍突兀的一个棱角之外，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一种反省，一种颠覆。对于一些人来说，选择读怎样的诗，写怎样的诗，在一定程度上也就意味着他们将选择怎样的生活。整个下午，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包括刚才骑车行进在瓢泼大雨里的时候——春雨的冰冻，给了我更清醒的思维。读海子的诗，容易迷失自我。海子的诗歌，激情有余，但是底气不足，难怪有人将他的诗歌写作定义为“激情的瞬间、彻底燃烧”——来势汹汹，震撼山川，但是，最后也陷入对“永恒”与“希望”的自我迷失——“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读顾城的诗，则容易使人软弱。顾城不愧是童话诗人，他用诗歌以及他的生活，为自己，也为他人营造了一个有一个童话世界。但正因为它是童话，所以，一旦童话这个幻境美好的气球在遇到现实的尖锐棱角而破灭时，容易使人丧失生活的勇气。

而北岛的诗，则充满了理性，甚至是残酷。激情与浪漫固然需要，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也包括诗人，使生活得以持续的，则当是理性的光芒。这三个诗人当中，海子和顾城相继英年早逝，主动逃离了这个世界，而北岛已然活在人间，而且，越活越坚强，这便是活生生的印证。

这本2003年1月出版的《北岛诗集》，典型地选取了北岛的不同时期的诗作，包括《日子》、《回答》、《迷途》、《一切》《结局或开始》、《白日梦》、《纪念日》、《回家》、《第五街》等等一系列新旧之作。其中很多诗歌，在我看来，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所谓的“朦胧诗”，而是走出了“朦胧”，回归了理性。

用抽屉锁住自己的秘密／在喜爱的书上留下批语／信投进邮箱，默默地站一会儿／风中打量着行人，毫无顾忌／留意着霓虹灯闪烁的橱窗（《日子》）

我漫不经心地翻看／他的不良记录／只能坚信过去的花朵（《据我所知》）

只有，不过是／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距离（《同谋》）

我，站在这里／代替另一个被杀害的人……我是人／我需要爱／我渴望在情人的眼睛里／度过每个宁静的黄昏（《结局或开始——献给遇罗克》）

写作与桌子／有敌意的对角线／星期五在冒烟／有人沿着梯子爬出／观众的视野（《变形》）

短短的几分钟，我立刻陷入了这些俊冷的词句，它们不像海子的火热，不像顾城地童真，而像一壶锅炉上的水，被慢慢的加热。先是冰冷，而后是升温，直至最后的沸腾。如果不小心被灼伤了，只能独自默默地忍受，思索。然后，自己让自己坚强，站立。

北岛在国内出版的诗集并不多，这本诗集，虽然只是一本选集，也应说是出版社对大陆读者尽了一份迟来的责任。但奇怪的是，尽管这本诗集有着不俗的装帧，算得上一本精品书，但是，整本书中，却没有任何序跋、作者陈述、编者或出版社对此书的说明。这或许也在说明：诗歌，放在这里，或者哪里，就好。自会有人去阅读，去评判，去体会，无需累赘多言。

当然，生活中也不能没有激情与浪漫，否则，人人都将只会有一张冷峻的脸。但我也明明看到北岛脸上淡淡的笑容。

对于北岛，以及他的诗，我不敢说太多，因为了解不够透彻；不愿说太多，因为美好的东西是眼睛无法看见的，至于言语，也是力不从心的。我唯一要做的，就是耐心地读下去，读下去。或许有一天，就能找到别样的生活。

坚强，理性！

2010-3-14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