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星星满空,风也满空。
我无法站立到星星的高度,甚至都无法有高出别人的高度,也没有广出别人的视野,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比不上别人。于是,只能在这样一个寂寥的夜里,孤独地站在原野的高岗上,也算得上是一种“伟岸”与“突兀”了。我骄傲地站立着,脚下是一马平川、望不到边际的原野。原野上长着无边的麦子,也长着无数的野草,还有几丛灌木,不是地吸引着流浪的野鸡、野兔流连……
我踌躇地仰望着黝黑的天空,想象着周遭生命的微渺,心中的成就感愈发地强盛。我不由得跺起脚来。我想在这样得意的时刻,我应该弄出一点声响,昭告周边的生命们,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
灌木丛中惊飞了一只栖鸟。我分辨不出它的样子,只听见一声骚动,一阵低鸣,跟着又回复到先前的风的世界。
它会飞到哪里去?星星或许知道,她们站得更高,潇洒地立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之上,可以轻易地看清楚尘世间的一切。这不禁让那些自以为是的风儿们觉得汗颜了,风儿只能望她兴叹!失落的风,便将满腔的幽怨发泄在尘世间,狂野地吹着。
我无声地站着,站在这无边的黑夜里。
西南的天上,有一颗分外耀眼夺目的星星。不用与她明锐的目光对视,光看她穿透这暗夜洒落下来的清辉,我知道她肯定是金星。这些日子里,当暗夜的天空没有月光的时候,她有着最明亮的眸子,也有着最迷人的意境。
可她并不是为了伴我,满天的星星都不是为了陪伴我的。她们执拗地在天上闪烁,守着这无边的暗夜,是因为她们与太阳的赌气,还是与月亮的约定?我无法得知,常人又怎知天上的事,我只是傻傻地立着,仿佛在等着什么,但注定是什么什么也等不到。
等了一分、一秒,等到的除了这风,还是这风。漫天的寒风吹着,它们呼啸着来去,带着无边的寒意,掷我一身寒冷,可它们也不愿意跟我说一句话,甚至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它们只是在疯狂地来去。
想到这里,先前在心中膨胀起来的骄傲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恐惧。诺大的天地间,就我一个人站立着……
我甚至不敢挪动自己的脚步,毕竟,这般的暗夜,我分辨不出方向,寻找不到光明的所在。天上或许有温暖、有精彩、有幸福,可那般的高度,我如何跨越?我上不了天,只能行进在人间。可茫茫的原野上,我无法辨别方向——在无边的原野上,方向总是很难区分,不管从哪个方向看去,都是那无边的麦子,麦子的缝隙里,便是无边的野草——全是一个模样。
我肯定不会在这样暗夜里冒险,所以,我只能站立着。
就算星星也厌倦了,眨起了眼睛,隐起了身形,我还是站着,一动也不动了——我刚才轻狂的跺脚,惊飞了一只鸟儿,如果,有许多的鸟儿在这黑夜里飞翔,它们会飞到哪里?离开它们的家,在这般的暗夜里飞翔,应该不是一种浪漫,也不会是一种壮举,那只能是一种落拓的逃窜。加如它们的队伍,我肩上的翅能扇得起几许清风?又或者能否承受它们翅膀吹扇起来的风儿……
不管怎样,我终究要迷失方向?
这般的暗夜,会轻易地遮住一切的。
我无奈地站立着,直到自己惶惑起来。我何苦来要站在这寂寥的原野中?生有何欢,死有何哀?我不是智者,看不清人间悲欢,揣不透世态炎凉。我的小世界,只是那一瞬,只是那一刻,只是那微不足道的小小世界。
我张开嘴巴,有风吹进,我不管不顾。我徐徐地说话,对着无边的原野,对着这暗夜。
“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我,我也不需要寻找答案。其实,我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答案。人生本身就是答案,所有的问题,都有解,也都无解。原来,我在茫茫人海中,从光怪陆离、灯红酒绿的世界里,跑到这无边的原野中,跑到这暗夜里,只是为了找回自己。
可这就真的是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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