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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萍/《床上有棵树》之18____《在那神秘的国度》

(2022-03-27 23:52:50)
分类: 散文集

在那神秘的国度

 

陆萍/《床上有棵树》之18____《在那神秘的国度》

 

一股异域的气息迎面扑来,带着潮润和湿热。我已经踏上喜马拉雅山那一边,位于阿拉伯海岸的印度孟买。宽畅的国际机场大厅,灯色悦目,乳白色的地面上,纤尘不染。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半,我赶紧将手表时针倒拨时差两个半小时,重回零点。哈,我愿意时间差是十二小时,这样岂不可以重度那已过去的十二小时?闪念之后自感可笑。我向行李输送房走去,脚下轻捷的快感,弥漫成我心中的愉悦。我是应邀来参加亚洲诗会的。对于出国,且不谈它的何种性质,我甚至没来得及梦想,就变成了“公派出访”的现实……

机场大厅里回旋着乐声,超凡脱俗的旋律隐隐传来。忽见走廊拐弯处地上坐着一位印度老妇,我的心一提,脚下不由紧了几步。出什么事?病倒?还是?疑惑之际,见不远处两位穿着讲究的印度先生慢慢走来。我不由放下悬起的心,本国本土的人,也许更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事吧。可是印度先生谈笑风生,似乎全然无视地上老妇的存在。

我又加快脚步向老妇跑去。刚站定,老妇便冲我谦恭地笑了笑,挺善意的。我很是意外。她原来很健康,四十来岁,一件粉红色的纱丽已经很旧很脏。她在地上撑了一下就爬起来,并半蹲在地,挥动一柄如加长拂帚的扫把,借助于手臂与半个身子的长度,横扫着大厅宽阔的地面。哦,原来如此!机场的清洁工。印度自古以来就存在世袭的阶级制度,即种姓制度,首陀罗为最低贱,婆罗门为最高贵,四个种姓之间界限森严,不准通婚。眼下这位老妇,该是首陀罗吧!或许是累了坐在地上,抑或即使有空,也只能在地上休息?

随即,我推门进洗手间,同样也见三个年龄不一的印度妇女,枕着扫把横卧在地。墙角插着鲜花,地面揩得很干净,但她们身上的衣服却脏成了另外的颜色。深棕色的手臂上,套着十来个手镯。看她们睡得正香,我就蹑手蹑脚,悄悄让水流顺着盆壁流下去。不料她们几乎同时一个旋身立了起来。其中一人伸手要了小费。

看看手表,才半夜一点一刻。行李已经取出,但发现一个包包带意外脱线!幸亏随身带着针线包。半夜在异国他乡的机场里穿针引线,虽然不合时宜,但却是人生旅途中的真实。

空旷寂静的候机厅里传来了急促的皮鞋声。一位身材笔挺的印度先生正向我远远走来。临出国前,印度大使馆的阮先生告诉过我,进入印度国境转机时,会有人来接待的,但是一个插曲来得太快:

前天傍晚五点二十分,我在北京机场捏着印度给我买的机票正想登机,不想民航小姐看过机票对我说,你坐的这架飞机已经在中午就飞走了。与机场交道多时后才知道,原来时值1988 年,通讯跟不上,机场航次变动对接滞后,使得机场出票有误。这个航班一周才一次。

望着北京傍晚的天空,我恍若做梦。

这就是说,我的出访“结束”了。冷静下来后,看准了回上海的航班的时间购回程票时,出于礼节,我就先去打电话告别一下。不想为此事频频与我联络的印驻中国大使馆一等秘书一听大惊失声,他让我在原地千万别动,他们立即赶到。那天是下午四点差一刻,电话如迟打15 分钟,一等秘书就下班度假去了。他们四天工作制。不一会,大使馆的一等秘书神色匆匆地带着两个人来了,说我们是费了多少劲才找到你的,你怎么能回家呢?于是领着我俩步履匆匆地周旋于机场各个部门,与多人对话、对话再通话,一会英语、一会汉语、一会又是印度话,更是几种语言同时夹杂着,又打电话又付费又要我签字什么的,办完事,已是晚上十点多了。他们对我说,明一早先从北京飞香港,再新加坡、再孟买、再转飞目的地博帕尔,这样四次转机,就能赶上明天上午的亚洲诗会开幕式。我听了真是云里雾里,觉得为我们全程埋单的东道主印度政府,给我们的规格真是太高了。接着他们又带我们到印度大使馆。我看着他们将菠菜捣成浆泥在做饭。我们吃了印度晚餐。当夜又让我俩住在印度大使馆。我说按例是不可以的。他们说时间太紧了,将就一夜。一等秘书又对我说,明一早要将我们送上飞机才放心。我们一路上转机匆匆,记得有一程是坐了瑞士航班的一等舱。两个瑞航空姐侍候。因不懂英文,餐单乱点,结果来了几大瓶酒、大盆火鸡等满桌子吃食。当然这是后话了。

且说原先航程是由印度的新德里入境,后来就改由印度孟买入境了。由于航路有变,我俩对地面上的“接待”不存奢望,下了飞机自己找到了印度的国内机场,并在一处角落坐定,处理我掉线的包包。插曲到此结束,我马上要面对走近我的来客先生了。

来客微笑着站定,微微地晃摇着脑袋展开大纸:LU PING”,我的英文名字。我站起迎候,印度先生则紧紧握着我的手,仿佛一松我便会失联一样,又帮我提起了行李。原来先生是印航人员,说,外面有人正等着你俩。我们满怀欣喜,但不知道外面是谁,又为什么要等我们。

虽然我不知道旅途中将会发生什么,但即将发生的一切,一定都十分美好!不知为什么,一路上,我的这种预感特别强烈。

在机场门口迎候我们的原来是当地文化委员会的地区主任罗博先生。他说接到了印驻华使馆的电传,知道我们两人要途经此地,刚才他去国际机场没有候着我们,有点着急,便又赶到国内机场。现在他终于找到我们了。他耷拉着双肩,如释重负的轻松洋溢在他的笑容里。

出得机场,时值夜半,星月明净,空气中弥漫着夜露的清芬。使馆年轻的随行人员微笑着接走了我们的行李。罗博先生领着我们朝前走。我们不知道他要领我们去哪里,反正跟着他觉得很安全。印度街面上绿化极好,翠绿的树叶,在月色下分外幽柔安谧。

行至一处宽阔的大理石石阶上,罗博先生做了一个手势,请我们坐下。我暗视四周空无一椅。但明白,是让我们席地而坐。尽管此时此地凉爽宜人,但坐下的一刹那,总感到不那么自在。同时领悟到机场里那个老妇的“坐”了。

罗博先生知道我们天亮时才能登机,便陪着我们聊天。让我们难忘的是,在变更航线的半途转机点上,还会惊动当地的政府官员,半夜三更出来接待我们。这年是印度独立四十周年,我们的亚洲诗会则是印度国家大庆活动之一。

罗博先生说话亲切和蔼,仿佛我们是他的老朋友一样。他的那份随意,包括他穿的如中国睡衣般的衣服和“不成体统”的接待,使我反而对他产生了不拘小节的好感。两三小时的交谈,没有主题随意自在,他慰问了我们一路的辛苦,问了我们中国的情况和即将举办的亚洲诗会的内容。当谈到诗会的主题是环保时,他感慨多多。记得我当时感觉没他强烈,我只是奔诗而去,没将环保放在心上。和我同去的大学生诗人杨榴红似乎也是。不过,我们都觉得非常愉快。

这时一个印度中年女清洁工正认认真真用抹布在揩大理石石阶,抬眼与我对视时,我向她表示了谢意。她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并且放下揩布小心翼翼轻抚我羊毛衫上缀着的小珠子。我想起随身带出的上海风油精,便掏出来给了她一盒。

没想到这时,突然从四周暗暗的石阶扶栏间走出了四五个人来。有男有女,眸子黑白分明,怯怯中带着渴求。我感觉到了,从包里又掏出风油精分发给他们。他们急急接过,眼里闪过感激的光。可是不一会儿,不知从何处又围上来新的一圈人,陌生的面孔,渴求的眼神,细长的深棕肤色的胳膊……风油精没有了,我分发着上海的万金油。我感激国内朋友给我的这信息。我高兴我能给予……他们是“首陀罗”吧,能接触这些被他们自己国人辱为“不可接触”的人,也满足了我前往神秘国度的探秘心理。

旁边的罗博先生,微笑而平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像他生活中一个寻常细节。

柔润的夜风,吹拂着我丝衫的衣领飘带。我把文化官员罗博先生的友好,“首陀罗”们的微笑以及我的满足,同时收藏在心头。

印度时间半夜三点一刻了,罗博先生与我俩热情握别。此时月色已经退去。我满怀欣喜地等待着我的印度之行的第一个早晨。

1988-3孟买候机厅记,2021-3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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