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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往事情伤祭奠已花季失的岁月、飘零的花季怀念 |
分类: 散文 |
表现女知青油画
《山楂树之恋》剧照
那些年,我和福州女知青的故事 (来源《海峡都市报》2014年11月15日)
借用舒婷一句诗:“也许有一次热恋永不能相许”,来诠释我这篇文章所要表达的主旨。
人到中年,生命里的怀旧情绪在不觉中殷殷地弥漫开来,原先朦胧宛如隔世的往事,如今忆起仿佛就在眼前——一切美好的、悲伤的、细微的、不经意的种种往事都成了亲切的怀念。这是人到中年对曾经青春流逝的挽恋吗?是心灵的抚慰吗?
尽管有些事远久地逝去了,然而有些事总是忘却不了,那些事或一个人,总是严严地藏在心之深处,怎么也挥之不去。四十多年前我插队时亲历了一个美丽青春生命,在一个凄楚的夜晚里就那么凋落了。每每忆起心里总是漫过一阵揪心疼痛。
她插队时仅14岁,初中还没毕业,是老三届的最后一批。那时我插队的知青点除我之外全是福州知青,当时她已经二十出头了,而我还不满十七岁,她却已度过了青春最美好的却又是孤寂如冰的岁月。因为她家庭成分高,几次招生招工政审都过不了关,成了知青点的老知青。
我除了每天劳动干活,回到知青点就是看书。每餐饭是她做给我吃的(当地人形象地说“拼锅灶”,意思友好暧昧,当时在异性问题上我还处在朦胧期),她为我服务的唯一条件就是在她烧饭的时候,我务必给她讲故事,或朗诵诗。她喜欢听悲剧故事,如鲁迅《呐喊》和《彷徨》中的祥林嫂、孔乙己、华老栓等,《故乡》和《伤逝》几乎是背诵给她听的,还有当时属于禁书的《鲁滨逊漂流记》、《巴黎圣母院》、《王子复仇记》、《红楼梦》、《聊斋志异》等。有时她听得泪眼汪汪的,抽泣着不让我讲下去,过了一阵子,待她拭完泪后,又要我继续讲下去。或给她朗诵诗歌,诸如普希金、歌德、聂鲁达、泰戈尔、徐志摩、郁达夫等,抑或唐诗宋词。她最喜欢我给她朗诵海涅的《罗累莱》,每次我总是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地为她朗诵:
这首诗迄今还滋养着我的情怀。
可是,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不长。那年春节前夕,知青点的插友们都提前回福州了,只剩下我和她。我本来也打算提前回去,但不知什么缘故,或许是为了她,我神差鬼使地留下来,是怕她孤单吗?还是担心她什么?总之有一种莫名的说不清的感觉。现在我还想不明白,当时她为什么不愿回家过年?
后来我走上文学之路,虽然写过一些知青题材,但惟一没有涉及到知青爱情内容,其实是有意回避的,因为那个悲伤的记忆让我撕心裂肺,所以在我的知青题材里“爱情”是空白的。若干年后,有朋友问我为什么不写那位不幸的女知青?我没有正面回答他们,只说了“世间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不幸……我想写她时,心总在滴血……”,我以为人生多有不幸的遭际和悲痛往事,即使用文学来描述也是惨白的,人的内心一些角落总是非常柔脆的。有时我以为,若是把有些不幸的往事写出来,不仅是对自己残忍,也是对描写对象的残忍。我只能将积埋在心底的痛楚让时光慢慢抹去。这或许是对已逝了的人和事最好的祭奠。但我相信,如果我将她写成小说一定是另一种《山楂树之恋》文本,但是我不能够。